p>偌大的露华殿,空荡如坟墓。
流水一般的宫人,早已不知去了哪里;朱红的波斯毯,失了颜色,暗淡的似洒了大片大片的蚊子血;间或有三两只琉璃盏,歪歪斜斜的倾倒在上面,美酒淌尽,蒸发的连痕迹都不留;原本灯火通明的大殿,此刻惟余星星点点的几枚蜡烛,兀自不肯熄灭,固执的燃烧着噼里啪啦的脆响,在寂寥静默的空气里,蓦然炸起,惊心动魄;间有不知从何处而来,又将归向何处的冷风,斜斜的吹拂着呼啸着,将一把摇曳的烛光,越发搅得心神不定,忽明忽暗,有如暗夜里,荒草杂生的坟茔上,一簇一簇升腾起的茫茫鬼火,影影绰绰着魂魄未灭的执念曾几何时,这里还是一片觥筹交错,热闹熙攘的景象,如今回想起来,似做的一场零零碎碎的梦,恍如昨日,却又恍如隔世只是,这样的感触,太不合时宜,无谓追究,安若溪抬眸,望向前方男人玉立挺拔的身姿,正背对着她站在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之前,坚韧而孤清,仿若世间没有任何的风霜雪雨,能够将他击垮与折弯一般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身形动也未动,不知在望些什么。
“表哥”
敛了敛喉咙间如黄连般的苦涩,安若溪轻声唤道。算下来,自淳于焉起兵谋反那天起,她就再未见过眼前这个男人,已两月有余淳于焉不知他现在,又是怎样的光景脑海里不受控制的窜出那个男人的名与姓,在安若溪千疮百孔的心底,复又毫不留情的划下一道重重的伤痕他就像是躲藏在她幽暗不见天日的灵魂深处的一条毒蛇,总在不经意间,狠狠跳出来,咬她一口,提醒着他在她生命中的存在,无日或忘,无刻或忘眉间微恍之时,淳于谦却已是缓缓的转过了身子,但见他英朗俊逸的一张脸容上,虽经过精心的修饰,却仍无法掩饰那从心底泛出来的一种疲惫与憔悴,刺激着安若溪敏感的神经,难受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淳于谦定定的望住面前的人儿,一双精厉的眸子,因为失却了平日里久居高位的强势,泛出星星点点的迷惘之色,深棕的瞳仁,仿若落在安若溪的身上,又仿若穿透她的影子,去到更遥远的过去一般,飘渺而恍惚“表哥从前汐儿你也喜欢这样唤朕的”
男人浅薄低沉的嗓音,似陷入茫茫然的往昔之中,不能自拔,那些痛苦而欢愉的回忆,像是跳跃在夜色里的一簇簇水花,溅湿了满地的涟漪:
“那一年朕十岁,不过是这宫里不受父皇疼爱的儿子之一为着藩国进贡来的一柄流光剑,朕与比自己少一岁的四皇弟争抢了起来将他的头打破了那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生下的皇嗣很可笑是不是朕的娘亲是一国之后,但父皇却迟迟不肯立我为太子何其偏心”
男人凛冽的话声中,藏着虽事过境迁,却始终耿耿于怀的泠泠恨意,安若溪听到了,又仿佛没有听到,耳畔回响的惟有那出现了一刹那的“四皇弟”三个字那应该是少年的淳于焉吧沉浸在过往岁月的淳于谦,仿若没有察觉到女子的恍惚,削薄的唇瓣间,徐徐倾吐着那些轻飘而厚重的思绪,继续开口道:
“父皇将朕狠狠责罚了一番,还不止不顾任何人的求情,便将朕发配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祈安郡姨母家思过那也是朕第一次见到汐儿你的日子当时的你,只有四岁小小的手,牵在朕的衣角上,怯怯的唤朕表哥”
男人幽幽的瞳孔深处,渐次漫延开来丝丝缕缕的柔软,仿若再一次回到了十岁那年的秋日午后,满脸戾气的少年,因为那一声娇怯的轻唤,寒冰遇火般,慢慢的融化那是淳于谦对沐凝汐最初的印象,也是最终刻在生命里的烙印即使她从来不是沐凝汐,但安若溪依旧能够想象得出,当时当日的这一幅画面心,不由的一动,继而却是淡淡的一缕疼痛,从中渗了出来,说不清楚的悲哀滋味“汐儿你知道吗因为有你那五年的时光朕才会觉得过得如此之快几乎想就此留在祈安郡与姨丈、姨母,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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