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娘了,也许是想起了这些年的委屈,李氏又落了泪,用棉袄袖子擦了擦脸。
她们刚才匆匆上了火车,直到现在才开始研究车票。
这车票是一张白纸,用红油墨印刷的,字又密又小。
三张票花了五个银元,这是很大一笔钱,雪兰原以为是黄牛票的原因才这么贵,谁知终点站却印着‘北平’两个大字。
“娘,这票是去北平的。”三姐说。
“北平……”李氏皱着眉头,显然不知这是哪里。
“就是前清的京城啊,这几年改名叫北平了。”三姐说。
“京城啊,那可是大地方。”李氏惴惴得说。
三姐却很开心:“咱们也能去京城了,真好。”
她们买得是二等车厢的坐票,里面人不多,都是穿得挺体面的人。
李氏没出过远门,连通阳都没出过,她原以为坐火车离乡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事,如今做了,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火车上也有不少女人呢。
她们上车太匆忙,没有准备任何东西,只有雪兰包裹的几块点心,午饭就用这个填了肚子,可是距离到站还有很久很久。
而刘家大院正闹翻了天。
刘家人直到下午才发现事情不对头。
那会儿车夫刚把四姐几个女孩子接回家,然后禀报说没有接到三姐。
“我去学校问了老师,老师说她不舒服,上午就离开了学校。”车夫说。
刘老爷皱起了眉头,问门房:“李姨娘回来了吗?”
门房说:“早上带着五姐出门后,就没回来。”
“他妈的!贱|货!”刘老爷摔了茶碗,疾步向李姨娘的房里走去。
李姨娘屋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人们进去翻箱倒柜,发现一件衣服都没少,只是首饰匣空了。
待听车夫说,前几日李姨娘吩咐五姐去首饰店卖了首饰,刘老爷就砸烂了一屋子的东西。
“叫人去找!去找!真是胆大妄为、愚蠢之极!”
“去治安局,说家里的姨娘拐带两位小姐跑了。”太太焦急的说,“怎么办?都说好了的,半月后送到局长府上,这下可怎么交代!”
“臭婊|子,竟然敢骗我!”刘老爷气的青筋暴起,想起早晨那贱|人来找他哭诉,他还给了她五块银元呢,竟然是准备逃跑的!
“这李姨娘是不是疯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姑娘跑出去,能的她!只怕没有饿死在路边,就先叫人卖进窑|子了,果然戏子出身的都是婊|子,给她活路不肯走,偏带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我好吃好穿养了她们三个十几年,没想到养出三个白眼狼来,等抓回来,我扒了她们的皮!”
雪兰她们能顺顺利利的逃走,也多亏了她们日常给别人的印象。三个懦弱的女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娇滴滴的养在宅门里,别说她们自己逃走,赶她们出去也赶不走的,谁想这样的女人竟带着两个女儿跑了呢。
“先别想扒她们的皮了,先想想怎么应付局长吧,都说好了的亲事,新娘子跑了,这不是落他面子吗?咱们老大在人家眼皮底下,以后还有好?”太太恨恨地眯起了眼睛,“我看,要是临时找不回三姐,就先拿四姐顶上去。”
刘老爷却摇摇头:“四姐不行。”
“怎么不行!一个贱人生的丫头片子,还比不过老大的前程重要吗!”太太心头起火,暗骂这老头子怎么没染上花柳病死了呢。
“四姐有人家了。”刘老爷说,“她自己认识一个男同学,是丰业制药家的大公子,郑姨娘早跟我说过了,等四姐过了十六就嫁过去当小,我临时变卦,不是得罪人家吗?”
“那咱们老大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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