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为难,固伦倒未曾留意,只以为是他也与她一样的想法,也思念月月了呢。
她轻叹口气,幽幽道:“况且,还有第二桩。”
“虽说下官只是女官局里职司最低微的女史,可是下官也多少听到了风声。下官知道太皇太后和太妃已经下了旨意,要为皇上遴选导引女官,这几日就将定夺。皇上深谙宫规,自然早就知道宫里这历来的规矩,知道抗拒不得。”
长安心下又是“哎哟”了一声,心说:原来这事儿,这位也知道了呀窒。
固伦心下隐隐一痛,她自觉是为了月月姐姐。纵然外人不知道她和月月姐姐的关系,她也对谁都不能说,可是她的心里总归是向着月月姐姐的。
就算月月姐姐将成为大明的中宫皇后,母仪天下,可是……她得到的却不是皇上的第一次。皇上这就要与几位女官同赴巫山。纵然之后就能不必在大婚之夜手忙脚乱,可是……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这宫规却叫人伤心。
而同样,固伦也知道皇上对月月姐姐的心,所以她也同样替皇上难过。他身在皇位,看似天下之主,可是事实上这天下的事并不能由他一个人决断。对于这宫里多少年传下来的规矩,对于太皇太后和太妃的旨意,他总无法反抗,否则便会落下“不孝”的恶名。相信他明知道自己的第一次不能给心爱的月月,他自己也一定难过极了吧。
固伦抬眸望向天空那一轮孤单的明月,缓缓说:“下官这点心意不成什么样子,却也好歹是一份心意。只消能让皇上心里略有松泛,下官就也心满意足了。戛”
长安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个李朝的贡女。
原本因为李朝贡女在宫内地位不高,所以长安最初对这个固伦也没十分正眼看过。总以为皇上是因为她相貌酷似月月姑娘,加之是从李朝来的,所以贪几天新鲜也是有的。
何况这个尹兰生从最开始瞧着,就是一副乐天的模样,仿佛没什么心计。长安便也曾经以为她是个眼色不深、看不懂什么的傻丫头。
可是此时,他才知道应该重新看她了。
原来在她的乐天知足、嘻嘻哈哈之下,竟然有这样一双通透的眼、玲珑的心。
她从前不摆在面上,不挂在嘴上,也许只是因为她当真不在意罢了。
听她方才这几句话说的,实则当真是将皇上的处境和为难全都看透了。这一点便是他长安,甚或御前伺候的人,也没几个能看得这么明白的。
更难得,这丫头言谈之外,那份自然流露出来的心疼,是真真切切的。
长安便叹了一口气,知道手心里攥着的那个物件儿,皇上想要送给眼前这位,是有道理的。
他便伸手:“兰生啊,你过来。皇上有赏。”
固伦扬眉,却随即散淡微笑:“替我谢过皇上,下官不敢受。只是一点子小事,不劳皇上挂怀。”
她越是这么说,长安心下便也越是跟皇上涌起一样的怅惘,就更明白皇上那么无缘无故叹息。
他便坚持道:“别说傻话。皇上的赏赐,岂是你说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退回去的了?皇上要赏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造化。赶紧上前跪接。”
碍着宫规,固伦不好再正面拒绝,只好上前撩裙跪倒,口称“万岁”。心里道:暂时接下罢了,也别为难安公公。大不了回头再见了皇上,私下里退回就是了。
不过呢……如果他赏赐的是金子,那她就不退了。
只是不知道,他赏赐的究竟是个什么呢?
长安也学着皇上当时的样儿,手心朝下攥着那物件儿,神神秘秘地递到了固伦的掌心,然后隔着衣袖,将她的手指头给按上,让她也将那物件儿攥在掌心,别叫外人瞧见。
那物件儿触手,她便一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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