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方便通融,怕是还要横生枝节,给她添麻烦。
主意已定,兰芽再抱拳赔笑:“若是大人不方便,那请为在下引见捕头亦可。”
捕头乃捕快之首,捕快专事缉拿盗犯,冯谷命案的最初勘探当由他们负责。
两个门子彼此望了一眼,情知府尹大人还能仗着身份拿拿乔,可是捕头职司毕竟太低,不宜在宦官面前拿乔……两人便只好入内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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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头孙海正在班房喝茶。顺天府因地位超然,府内胥吏衙役的身份也比一般府衙高出一截去,外人只道羡慕,府里知道内情的人却都暗暗叫苦。
不为别的,都因掣肘。
但凡顺天府的案子,紫府总难免插手过来,到时候派个能员来还行,若是碰见个饭桶,来了就知道吆五喝六、指手画脚,没的帮不上忙,反倒拖后了办案的进度。
捕快办案也有期限,一般五天为一“比限”,重大案件则三天就是一个“比限”,倘若过了一个“比限”还未破案,捕快就要受到责罚。因此上,顺天府的捕快就没有没因为宦官的掣肘而没有挨过打的,所以一提到紫府,就都暗自恨得牙根都痒
tang痒。
孙海这一听说又有宦官来,便恨得将茶碗砰地一声拍在桌上:“阉人,又来捣乱!”
下面的捕快赶紧上来给捂住嘴:“哎哟,头儿,低声!”
孙海冷笑:“你们怕他们,爷爷倒是不怕的。要是闹得急了,爷爷索性跟他们拼了!真刀真枪打将起来,爷爷必定拽他们十几二十几个垫背。纵然死了,倒也都值了!”
孙海为人仗义,因是捕头,素日里即便只是看着手下挨打,却也仿佛都是疼在他自己身上。于是他才这么豁出去了吼出来。
却听得门口银铃般清亮一笑:“捕爷这般勇武,当真可喜可贺。”
随着一阵稀疏掌声,兰芽已是迈步走进门来。立在门口光影里含笑而立,判断准了哪个是捕头,便一抱拳:“想来这位便是捕头。幸会。”
孙海也上下打量来人。只见身量娇小、清瞳红唇,年纪极轻,却不似从前所接触到的宦官的蛮横与冰冷。
如此望来,倒像哪家大户的公子,通身利落,锦衣华贵。
孙海便收敛了些,起身抱拳:“我老孙是粗人,说话口无遮拦。这位公公要是听着不顺耳,这便随意拿捏个什么口实,将老孙拿下就是!”
兰芽折扇轻敲掌心:“孙大哥说笑了。孙大哥方才着实是骂人了,不过骂的又不是我,我又何必替那该挨骂的人讨了这不欢喜去?”
孙海着实一愣,讷讷说:“当真?”
“自然!”兰芽迈步走过来,仰头迎着他的眼睛:“我此来是为查案,若孙大哥是个能员,我替大哥报功请赏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拿捏口实?”
有消息灵通的捕快赶紧凑上来,附在孙海耳边低语几句。
兰芽隐约听见了那话,不过是说她身份与众不同,不光是宦官,更是司夜染的娈宠……
是不忿听见这些,不过此时却也不知怎地,听来反倒没有想象之中的怒气,反倒平静接受。
——只要这个身份,有助于办事。
宦官这身衣裳所能带来的能量,她早已领教;如果再加上司夜染这一层身份呢?她真的很好奇,她今后能凭借这个身份,迈上何等的高阶去?
想到这里,她偏头去望孙海的神色。那一刹她清楚地瞧见了他的鄙夷,不过她却只回他莞尔一笑。
世人但凡听说她不但身为宦官,还是大太监的玩物,定然都觉得她不配当个人吧?于是他的鄙夷没有让她恼,反让她放心他是个直率的人。
这样的自己,连她自己都要鄙夷,又凭什么受不得人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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