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泽的为人,以我至今为止所见到的而言,凡事到了他认为需要尽快做个了结的时候,都会亲力亲为。
显然沈初手下的人对此也是有所耳闻,见张家泽步步向他们走来,便都像是顶着寒风站立了许久,终于支撑不住一般,一个接一个向后蹚着步子,将原本围住千里的圆圈,让出了一个缺口。
沈初左右看看身边的人,啧了一声,对张家泽笑道:“张先生该不会是要出尔反尔,包藏那躲在这大厅里的人!”
“沈二,你口口声声叫嚷着要抓人,”张家泽在沈初面前站定,浅笑着摇了摇头,“不就是盼着这个人能指证,让我认了成老百这条命,凭你这样浅薄的见识,能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多亏是成老百不弃,如今百岁堂眼看着就要到了你的手里,他在九泉之下怕是也不得不忧心。”
看来张家泽不光是跟我说话时,才会惹得人火冒三丈。
沈初的脸色阵阵发青,我抿了抿嘴,心里隐约觉得有些痛快。
“浅薄不浅薄,找他出来才能查个明白。”沈初话说得咬牙切齿,内容却丝毫没有反击该有的力度。
“查,”张家泽一扬下巴,挑起了眉峰,当真有些猛兽玩弄猎物时的愉悦意味,“你喜欢查,便尽管查,只不过,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句话里的含义,不言自明。
几乎是在张家泽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沈初便已经出了手。
张家泽一手背在身后,单手挡下了沈初的攻势,淡淡扫一眼他身后一拥而上的手下,沉声说道:“告诉他们,大都会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那语调十分游刃有余。
千里听完一点头,便矮身穿入了人群中,只见他忽高忽低旋转穿梭,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所到之处一片惨叫,夹杂着骨节的脆响声接连响起。
倒地的人不是抱紧了自己的手臂,便是抓紧了自己的膝盖,挣扎翻滚。
“张家泽!”沈初的眼神向身后移了移,冷声笑道,“当初竞选华董,你就跟当家结下了梁子,一直怀恨在心,现在终于摆明了要与百岁堂为敌!”
事实上身份地位越高的人,越讲求就事论事。
如张家泽和成老百这样的立场,利益上的冲突不可避免,哪怕前一天还在为了竞选华董喊打喊杀,一旦后一天尘埃落定,大家还是一样可以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就算真是张家泽对成老百下了手,也绝不能单单是缘于这种浅显的因由。
沈初这样小帮小派的理论,放在张家泽身上未免就有些幼稚可笑。
我皱了皱鼻子,坊间的传闻果然是不能尽信,这个沈初行事手段算得上是阴狠,但是性情与其说是乖僻,好像也不过只是相当执拗罢了。
张家泽微微皱了眉,视线向一侧瞥出一个十分不耐的角度,嘴里低低念了句“蠢货”。
我一愣,张家泽如此直白的骂人方式,倒还是头一回听见,言语间隐隐透出一缕恨铁不成钢的调调,听来竟然让人觉得有些有趣。
“我认识成百岁多年,情面多少是要讲一些,”张家泽略微侧身,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向上一扬,“我给你个机会,若是能赢得了我,你想拆了我大都会我也不阻拦。”
我顺着他扬手的方向仰起头,他往空中撒开的,是沈初之前一直玩在手里的扑克牌,纸牌漫天翻飞,打碎了应急射灯方直的光柱。
烟馆、赌局、舞厅,可以说是现今支撑着整个上海社会的物质文明,其中的成分随处可见,张家泽这时所说要给沈初的机会,原本只是一种简单的赌博形式,被称作“挖尖”。
“挖尖”通常并不是用于赌钱,却常见于两人对于某件事情意见相持不下,又碍于各类原因不好大动干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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