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9月24日,
上海。
阴转多云,
无风,
宜出行。
“喂!你小子下船不?别他娘的挡道!”
“噢,噢,对不住,对不住!您先请。”
被呵斥的青年侧过身来,一脸歉然地连声礼让。
这真挚的态度,诚恳的语气,让因为晕船而不爽的殷天龙感觉仿佛一拳击在了空处,险些没憋出内伤来。
“哼!”
殷天龙一甩衣袖,傲然而过。他的徒弟林强可没这么好的脾气,抬手往这青年的胸口就推了过来。
嗯?
青年神色不动。等到对方手掌将要及身时,他脚下悄然后退半步,恰好就让开半公分的距离,在旁人看来就是被这一掌推开的。
咦?!
林强神色一愣。是巧合吗?我好像连这小子的衣服都没碰到啊?
“阿强!”
“哦,来了!”
听见师父的呼唤,林强也顾不得和这青年多作计较,连忙快步跟上已经下船的殷天龙。
“师父,要不是您叫住我,我肯定得好好教训那小子一通,让他涨涨眼色!”
殷天龙一摆手,故作大方地道:“诶,算啦!出门在外还是少惹点麻烦为好。而且你师父我可是武林中人,怎么能和一个毛头小子瞎计较!”
“是是,和他计较可不就是跌了您的身份!”
林强紧跟两步。“师父,您看这都快晌午了,咱们要不先去找个地方吃个饭?”
“不行!”
殷天龙拒绝道:“哪有下午去踢馆的道理?!快点走,一定要在正午之前赶到!”
“啊?!”
林强苦着脸劝道:“师父,咱们可还空着肚子呢!要不找个店对付一晚,明天再去呗?”
殷天龙脚步略微一顿,“这船坐得人晕乎乎的,我可吃不下东西。要不你留下,我自己去?”
“别啊,师父!我怎么可能不去?!”
“哼,算你识相!”
“再说了,我们还有住店的钱?!”
“啊~!”
意识到这一问题,林强一下子就蔫了。就包袱里的那几个子儿,别提住店了,能让师徒俩吃顿饱饭就算不错的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到前面去啊!”
林强还在为钱而忧心呢,脑筋一时没能转过弯来。“师父,去前面干嘛?”
殷天龙喝道:“废话!当然是去问路!难不成还要我去!”
“哦,噢!”
林强连忙一溜烟地小跑出去。一边跑一边还小声嘀咕道:“净会使唤人,拜了这么个穷鬼师父还真是倒霉!”
“你说什么?!”殷天龙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没什么~,我说,我这就去找人问路。”
殷天龙胸口犹然起伏不定。
“哼,早晚有一天要被这孽徒气死!”
对船上的这名青年而言,殷天龙师徒二人不过只是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现代的一份社会学研究表明,人的一生中平均会和二十万人插肩而过,其中能有再次交集的不过是八千人,而占据了你生活重心百分之八十的,其实只有两百人。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可事实正是如此,你的圈子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而你在别人眼中,也未必就是那么的重要,也许不过是那二十万人之中的区区一员而已。所以,对陌生人礼让三分又何妨?或许你们这一生中只有这一面的短暂缘份。
青年倚在栏杆上,望着繁忙的码头,拥挤的人潮,思绪翻涌。
这就是上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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