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妮德出生北欧的一个国家,那是一个王国,而她则是一位公爵的女儿。伊妮德的母亲是曾经的巴黎贵族,因此她很小的时候便学会了法语。还有一些其它的语言,但那多是和宗教相关的了。
伊妮德的父母关系并不好。她的父亲,虚荣、浮华,装腔作势。而她的母亲,在丈夫的长久冷遇之下,终于成了一个举动迟缓、笨拙、仿佛生来就是受折磨的女人。遭遇精神困境的人往往求助于宗教,伊妮德的母亲便是如此。这个可怜的女人在宗教中获得了永恒的平静,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那又是一种半死不活的生命——最终,他们在她六岁那一年一同早早地逝去了。双方都笃信自己将去往天堂。
伊妮德并不相信这种说法,她体贴地给了生命尽头的父母慰藉,然后成为了偌大公爵府里唯一的主人。事实上,她以为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因为活着必须更加痛苦、更加难。
当公爵夫妇双双离世,公爵小姐又尚且年幼的时候,老管家贝纳沃德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公爵府的最高意志。这于他这并不是一种僭越,而是一种忠诚,因为贝纳坚信自己贯彻的是无数先人荣誉的意志——在公爵小姐的姓氏之前,曾被加上这个国家几乎所有的荣誉。尽管其中最近的也是半个世纪以前,而公爵小姐的父辈凭此沾沾自喜却并没打算做什么。可是老管家却忠心耿耿地追思,发自内心地怀念那些逝去的辉煌,试图模仿曾经的一切。
现在他大权在握了。贝纳要求所有的仆人恭敬地对待公爵小姐,自己则冷漠严厉、处处挑刺。他希望年幼可塑的小姐能养成优雅精致的生活风采,就像他从前寄托在公爵夫妇身上、却无法使他们去贯彻的愿望一样。他秉承着这个信念抚养伊妮德长大。在这座腐朽华丽、沉醉于往昔旧梦的公爵府里,你会恍然觉得时光停留了一百年——那种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贵族生活,精致、优雅、迷人而可笑,散发着腐朽的味道。这里的一切,贝纳所迷恋、忠诚和执着的一切,对伊妮德而言都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他把她教养成了一副中世纪的仕女画——贞静、温柔而美丽,举止高贵、谈吐优雅。贝纳沃德为此沾沾自喜,但他从来不会将这份得意表露在公爵小姐的面前,反而是更加严厉地要求着她。他不仅自己逼迫她,甚至要求她身边的所有人一同逼迫她。那种压抑近乎可怖的氛围沉沉地笼罩在公爵府里,数十年经久不散。身处其间的人要么被同化,成为这可怖压抑里的一份子,要么坚持着清醒,却无法反抗,只能处处压抑直至崩溃。
伊妮德就是在这样濒临崩溃的边缘度过了她前十七年的人生,而书本则是她唯一的慰藉。每当她无法拒绝现实——贝纳掌权的时候她实在太过年幼,无法反抗,稍大之后又害了病,染上了心疾,孱弱的身体甚至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侈,她的双腿甚至无法支撑她离开这座笼罩着阴云的公爵府——伊妮德的心灵便会避居往书本中的世界。那些优美的诗歌韵律,那些明达的人生哲理,使她饱受折磨的灵魂一日一日明净开阔,又一日一日愈发痛苦。
书本安慰她,使她看清自己和周围的一切。但书本给予她的心灵力量并不能化为实际,这便加深了她的痛苦。雨果说,一个独眼人和完全的瞎子比起来缺点是更加严重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缺什么。而这就是伊妮德生活的真实写照。她日复一日挣扎在自己绝望的宿命里,看不到尽头。她愈发的美丽,也愈发的沉默和苍白。贝纳不停地询问她出了什么事,她的身体为何如此糟糕,但他不会关心她读书时面容上奇异的闪光——那是当智慧遭逢痛苦的灵魂时迸溅而出,预兆着最深沉的那种悲剧,就是看着自己如何死去。
人们在遭遇精神困境时往往求助于宗教,伊妮德的母亲便是如此。但年轻的公爵小姐却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心灵之路:她所渴盼的,是由内而外、最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