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清晨,淅淅沥沥的小雨润湿了石板桥,桥上走过一道士,名叫柳云行。他身着青得罗,头顶庄子巾,背伏葫芦尘,一手擎伞,一手提着一坛绍兴花雕,酒坛上系着两个瓷杯。走过石桥,道士微微抬伞,露出面容白皙削瘦,淡眉平阔秀长,双眸清澈如水。顺着伞缘他望了一眼雾蒙蒙的山林,独自沿着山涧小道继续前行。
潮润的空气使得沿途的彼岸花更加鲜红,竹子亦更加青翠。然而他并没有醉心于这朦胧美景。他似有心事,甚至未曾注意到前方的转弯,眼看就要撞上路旁长满青苔的石头,却被一道力向后扯住。他回过神来,朝身后说了句“多谢。”晃晃脑袋使自己清醒了些。
穿过竹林,豁然开朗,出现一片四面环山的平地,杂草灌木下隐隐可见破损不堪的青石台阶。顺着走过去,有几道断壁,壁上花纹均已模糊不清,只剩几个规模不小但亦残缺不全的排水龙头低诉着此处昔日的辉煌。
经过破败的遗址,又向东走了一阵,道士寻到一块儿大石头,俯身将伞放下,酒坛和酒杯放在石头上。斟满两个酒杯,自取一盏,碰上另一杯,轻轻说了一句:“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三日前,柳云行还在自家书架旁坐着看书。接连下了好几天雨,难得放晴,他打算把受潮的书拿到外面晒一晒。整理时看到一本宋词,他便坐下饶有兴致地翻了起来,一坐就是一晌午。正看得认真,一位身着黑色长褂,头发花白,挽着发髻的老者,握着扫帚急匆匆闯进了屋。
柳云行被吓了一跳,向来者问道:“承灵,出什么事了?”
老者双手抱拳,答道:“主人,门外有人求见。”
“是去景区的人迷路了吧?给他指条路送下山就是了。另外记得提醒白芷加强结界,别让外面的人不小心走进来出不去。”说罢,柳云行眼睛又看回手里的书。
然而承灵并没有离开,继续说:“此人是特地来拜访您的。而且他长得好像娄公子。我也拿不准,您自己去看看吧。”
柳云行听到这儿,抬起头,承灵一向稳重,这必不是玩笑话,他欲言又止,回了句:“好。”而后放下书,起身往外走,承灵也跟着他出了书房。
院门外正站着一年轻人,西装革履,文质彬彬,拎着黑色公文包,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样子。他打量着立在门边的一块招牌,白布上竖排“星草堂”三个大字。白布泛黄,字迹变淡,笔墨却依然如行云流水,洒脱肆意。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招牌有些熟悉。
正琢磨着,柳云行开门走了出来,躬身向客人行礼,说:“让阁下久等了,在下柳云行。”
年轻人连忙回礼,说:“柳道长您好,免贵姓毕,毕少逸。”说罢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抬起头正对上柳云行的目光。
柳云行眉头一皱,他明白了承灵为何有些反常,眼前这人确实像极了一位旧识。接过名片,上面写着“张氏茶业有限公司,董事长秘书”。他向院内伸手,说道:“毕先生请进。”而后转身对承灵说:“备茶!”又俯到他耳边悄悄说:“把娄公子的药杵和研钵拿来。”承灵会意,往厨房去了。
毕少逸拦住:“突然到访已是叨扰,道长不用麻烦了。”
“毕先生不必客气!快请进。”盛情难却毕少逸只得进门。
跨进门是三间厢房围城的小院,青瓦白墙,朱红的柱子和门窗略有掉色,更显古典雅致。毕少逸又感到一阵挥之不去的熟悉感。来到正堂,不算宽敞,摆放着简单质朴的木制香案,茶几,方桌和一对扶手椅。正中墙面上挂了一幅工笔山水,远山如黛,绿树掩映,湖水微澜。毕少逸细细一看,画中这不正是西湖。
二人落座后,毕少逸难掩好奇,问道:“柳道长堂内的这幅画中描绘的可是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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