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先生打电话吗?”
“我也拿捏不好,”周瑾腾笑了一下,眉眼弯弯,温和雅致,“我是认为比较重要,但不知道父亲日理万机,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
“看我这记性,”他看向周山,神态自若,“他叫什么来的?”
管家:“小少爷叫周山。”
“哦,周山。”周瑾腾带着笑音慢吞吞地念了一遍,周山,明明是一个很普通大众的名字,经这位金尊玉贵的少爷的口,让人听起来就莫名带着一种羞耻。
“周山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周瑾腾微微皱眉,仿佛只是口中的一个指代都能令他洁癖发作,“连教养都没有,更别说精英教育了。我们周家可以养傻子,养残疾,养疯子,但养一个四肢健全头脑清楚的废物,还从未有过先例。更何况都住进来两个月了,他身上还带着根深蒂固的坏习惯,总得找个能教好人的学校把他塞进去好好熏陶熏陶,不求让他改头换面,起码也不能让人见了就丢父亲的脸。”
被人从里骂到外的周山低着脑袋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好像被人说成需要散味的风干腊肉不是他一样。
周瑾睿给他大哥面子,那么长一段话捎带脚听了一耳朵,立马嫌弃地往旁边看一眼,正好看到周山桌子下面,放到腿上紧紧握成拳的双手。
周瑾睿眼睛一瞪,大喊:“大哥,小杂种他不服气!”
周瑾腾脸色一沉,少年尚且稚嫩的脸板起来,倒有一分周韩深的威严:“周山,你站起来。”
周山没动。
周瑾腾被他拒不接受的态度顶了一下,登时大怒,“你还真是欠管教!我让你站起来!”
周山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离开座位,站到一旁。
周瑾腾:“我哪句让你觉得不服气?”
周山顿了一下,摇头。
周瑾睿再次举手:“大哥!他撒谎!他刚刚在底下握拳头!”
周瑾腾讥讽一笑,“好,周山,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握拳头?”
周瑾睿在一旁煽风点火,“哥!他可真不识好歹!”
周山像根支楞楞的小木头,脆弱稚嫩又孤立无援,戳在那儿,好像一阵大风就能把他腰斩。
“说话!”
周山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他又张了张嘴,从嗓子眼里挤出音调奇怪的几个字,声音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男孩子的喑哑,“我觉得羞愧。”
周瑾睿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周山发出怪声怪调的嘘声,像个超龄弱智儿童。
周瑾腾表情不变,仿佛并不为此愉悦,他淡淡地看一眼弟弟,说:“吃饭吧。”
周瑾睿欢呼一声,顾不上嘲笑周壑川,用优雅的用餐礼仪狼吞虎咽起来。
周瑾腾拿起餐刀开始切牛排。
小小的周山被从饭桌上割裂出去,像一个乱入的幽魂杵在那,不被允许进入人类的世界。
半个小时后,两兄弟吃完饭,周瑾腾搂着弟弟上楼去给他检查作业。
管家:“小少爷吃饭吧。”
周山整个人微微一颤,挪动酸涩的腿,坐回他原来的位置,他拿起刀,无声无息地切割牛排,他那指甲坑坑洼洼的手指捏住刀柄,完美复刻了周家两兄弟的“贵族用餐礼仪”。
——这是周瑾腾在他到的第一天送给他的“礼物”。
当时周家大少爷亲切地让人在他面前放上一盘热气腾腾的牛排,让佣人递给他刀,看着他用笨拙的姿势在铁盘底划出一声刺耳的锐鸣。
然后狠狠地皱起眉头。
从那一刻起。
周山被要求用最完美的礼仪用餐,厨房做一份,他切一份,切完必须吃掉,每天的练习量以吃到吐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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