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门。
“进来。”仍旧是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她推门而入,室内的电扇吱嘎吱嘎地小声响着,百叶窗垂下一半,挡住上面的玻璃,外头烈腾腾的日光从另一半投进来,赵蒙生教授便背着光坐在办公桌后面,垂着眼睛,透过厚厚的老花镜,手里摊开了今天的报纸。
阳光下,他鬓边的银丝格外打眼。
赵蒙生眼皮子抬都没抬,“小意,坐吧。”
仿佛算准了她会来找他。
谢猜意不由得有些忐忑,抿了抿唇,坐下。
赵教授推了推眼镜,像过去那样问她,“喝什么茶?”
“都行。”
他闻言笑了笑,站起身来,坐在小茶几前,与谢猜意面对面,而后不紧不慢地开始冲泡普洱。
“我大概能猜出你来是为了什么。”赵蒙生说道。
谢猜意倏地抬起了头,盯着他看,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但他却没了下文,过了半晌,另起了一个话头,“我的身子好像越来越不行了,这么多年过来,留下了太多旧伤。”
话音落下,他突然把手抬起,悬在半空中,一瞬不瞬地盯着。
谢猜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那只已经长出老年斑的c皮肤发皱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不知老之将至’,孔夫子说的这种状态,与我是无缘了,我比谁都更清楚,我的寿命快要走到尽头了。”他苍老的声音缓缓地流淌在这一方静室内。
谢猜意不晓得要说什么好,默默听着。
“有时候我就想啊,人活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将瓷壶里的热茶注入水杯中,搁在她面前,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的肌肉,厚重的眼袋在一瞬间变得更为明显,“这个答案,我还没有找到,却已经快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她注视着袅袅腾起的茶烟,在她和这位老前辈之中升起白雾似的屏障。
“我本以为我看得开,”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如今才明白,原来自己始终是不甘心的。”
“您的意思是”谢猜意曲起食指,轻轻叩了叩膝盖。
他说了这么多,总不可能单纯是为了向她一个小丫头倾诉心扉吧。
赵蒙生突然转回正题,“谢家的所作所为,我也看不过眼,”他顿了顿,“疯狂的人,意识不到自己在玩火自焚。”
她心里一震,听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愿意帮她?
“但是小意,你要知道,我大可以袖手旁观,落得个清净自在。”他说着,吹了吹茶沫,呷了一口普洱,不再言语。
谢猜意沉吟了半晌,十分直接地问了出口,“不知道您想要什么?”
等价交换,是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
她有所求,他自然也要从她这里获得一些什么,她能理解。
“爽快,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像个谢家人,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的花肠子。”赵蒙生眉舒眼笑,放下茶盏,取出了搁在身畔的一个长方形沉香雕花木盒,“嗒”地一声打开,摊在她面前。
谢猜意垂眼一看。
暗红色绒布的底子,上面置放着十二枚寒水银针,九条细红绳。
这一套器物她莫名感觉眼熟,回想了几秒,才忆起自己从前在潘琴那里见过。
潘琴把自己的阳寿渡给蒋防的时候,除了施行她千辛万苦找来的移寿之术,还有这些个玩意儿作为配套工具,没想到,最终竟然落入了她的导师赵蒙生手里。
谢猜意面上显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或许,他早有预谋。
她抬起黑沉沉的眸子,望向对面的老教授,对方坦坦荡荡地迎视她的目光。
“如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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