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细细的血液, 一下子从何宴的唇角涌了出来,滑过形状完美的下颔, 在边缘悬荡了一会儿, 支撑不住地坠落下来,无声地沁入他脚下的土壤里。
他手里那颗心脏并没有完全脱离身体, 还跟几根经脉血络连接在一起,正勃勃跳动着, 只是跳动的频率越来越慢。
缓慢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地回响在他耳边, 像是在有人在他脑袋里敲鼓似的。
谢猜意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扭过头去看胡西彦。
胡西彦跟她四目相对, 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还是原来的模样。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打算想一想怎么处理这个尴尬的场面,却见他原本竖在身后的尾巴突然耷拉了下来,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吟, 夹带着强忍痛苦的意味, 身子也跟着摇晃了几下, 强撑着才稳住。
近在咫尺的何宴也发出了同样的痛吟,寒冷的凉风从他胸膛上的洞口里呼呼地穿过去, 他嘴里根本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跟拉风箱似的嗬嗬地喘着气, 整张脸五官扭曲纠结地皱在一起。
谢猜意闻声回头, 发觉小白很突然地收紧了手掌, 原本完整的心脏顿时有一层浅浅的表皮化作肉糜, 从他的指缝间微微溢出。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何宴受的伤再重,胡西彦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前提是,那颗心脏不能出事。
“住手!”她朝着小白喊道,“不要动!”
小白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脑袋一歪,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向她。
她继续命令道,“现在,松开手,”她说着,朝着他的方向作势推了推,“往后走,站到旁边,不许乱动。”
小白的表情似乎有些许不情愿,甚至于眼眸中有戾气一闪而过的痕迹,谢猜意怀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但不管如何,小白按她所说的一步一步做好,最后乖乖地站在了旁边,两只手还像三好小学生一样紧紧地贴着裤缝。
胡西彦一边慢慢地踱步到她身旁,一边无可奈何地摇头,“怎么就这么听你的话?”
谢猜意皱着眉头,不答反问,“刚才那是谁教他的?”
她很清楚,平时自己跟胡西彦在小白面前都非常注意言传身教,类似于“杀”c“尸”c“血”这种字眼儿,连同音字都不怎么说。
所以,从背后一掌穿心,这种事情他到底是怎么学会的?
“他不用学,杀戮刻在他的骨子里。”他语气极淡。
谢猜意正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见何宴捂住胸前那个骇人的血洞,双膝一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他似乎竭力让自己不要再继续往下倒,但上半身晃了几晃,终究还是没能够撑住,整个人脸朝下地倒在了地面上,身体微微地抽搐着,像一条濒死的鱼,俊美无俦的脸庞也沾了尘土和草屑,显得狼狈不堪。
“他快不行了,”胡西彦用陈述事实的语气平静地说道,“该回归正体了。”
“救不回来了?”谢猜意问。
“救不回,也没必要救,”他说,“如果是普通人动的手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他。”言下之意,正因为刚才那一下是古巫尸王出的手,所以杀伤力尤其大。
谢猜意不再言语,按照先前的约定,何宴如今是该回归正体的时候了。
再说,刚才这个人对着她招招都是狠手,她还真对他起不了什么怜悯之心。
她半垂着眼帘,看着胡西彦走到何宴面前。
一人身,一狐形,一大,一小,气场却与外形不成正比,乃至截然相反。
果然,正主就是正主,赝品就是赝品。
奄奄一息的何宴竭力地向上转动自己的脑袋,跟他对视,过了半晌,突兀地咳出一小滩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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