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 三人心头的疑虑无一不较当初更多些,尤其是鹤清, 才下山来便刻意落后数步,望着冉桃贴在时朗身旁的背影, 眉心紧蹙,暗自酝酿出一套引魔入彀的主意。
人世间的开岁已经过去, 守了除夕夜, 百姓便认为鞭炮把整年的晦气污秽都除尽了。
日月星空下的消长兴衰, 只要不关己身,总少不了隔岸观火的路人, 是以正月出头,酒肆茶坊里私语谈论最多的还是赵家一夜坍圮的奇事。
料峭春寒瑟瑟, 日头晃晃的天薄雪仍落, 除了那个被噬去一臂的人家一户,到处都是一片平和。
四处寻觅却一无所获, 妖魔气息不知被什么东西拦得干净,即使搜到隐蔽的暗处,也只有一两只不成气候的小妖藏着。
冉桃被时朗牵着手走走停停, 每回去扒拉草丛树桩都要锻炼一颗强心脏,小脸吓成皱巴巴的模样看得上仙舍不得,终于想起来在到处都是新衣笑脸的街头给小妖精几颗糖甜甜嘴儿。
巷尾不泛吆喝的, 冉桃才将一颗酥糖含化了, 忽然见稻草棒旁一个垂髫小儿举着两串糖葫芦朝着自己的方向摇了摇,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 又兴冲冲奔过来两步高喊道:“哥哥,是我呀!”
“哎?”
他才低了头,小孩已将糖葫芦塞过来一个,不由分说揪着冉桃的袖子拉拉扯扯:“哥哥,你这么快就已经把我忘了吗?”
白嫩软糯一个团子好似生受了天大的委屈,早就瘪了嘴,咕咕哝哝地不肯罢休,冉桃被他含嗔带怨地一望,灵光一现,终于恍然大悟:“没有没有,怎么能忘了你呢?”
——妖境里救出的娃娃,如今洗干净了竟险些没认出来。
冉桃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对时朗挤挤眼睛,矮身蹲下去与小孩平视,戳了戳他的脸:“算哥哥错了,哥哥反应有些慢,别气了好不好?”
小妖精赔礼般朝时朗讨了一颗酥糖想喂进他嘴里,才转过头,却见这小孩微微歪着脑袋,正冲着鹤清与时朗不住地打量。
鹤清侧身站着,小孩的眼神在他面上扫了一圈便罢了,轮到时朗时,残玉悬在上仙腰带间,一见环佩纹饰,方才还是天真懵懂的人眼中阴鸷乍现,只不过是一瞬间,又恢复了纯稚,顾盼启唇,张开嘴乖乖吃了糖。
“唔,好甜哥哥,太阳快下山了,你饿吗?”小孩鼓着一半腮帮子含含糊糊,挂上冉桃一条手臂,指着远处一处升起炊烟的地方荐道,“我阿娘烧菜很好吃的,哥哥愿意去尝尝吗?”
“可以”
“冉桃小心!”
“别过去!”
可惜后两道声音炸响之前,冉桃已被那小孩拉着跌撞几步,一头栽到他身上。
“我你等一会儿。”骤然涌来的晕眩感让人快要站不稳,冉桃弯下腰晃了晃脑袋,耳蜗里嗡鸣充斥,几乎听不清时朗和鹤清到底在告诉他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似在心头狠狠一击,时朗与鹤清皆是一愣,脑海里不约而同撞进一个念头:“遭了!”
冉桃对那孩子不曾设防,天旋地转间蓦地被扣住肩臂一拽,脸色青了又白,抬手一挡,却见面前二位仙人动弹不得,徒留周身金箔明灭,而腕上箍着的手早已全然变了模样。
数股瘴气去势如电,触目所视原本是小孩柔软的肌肤,此刻竟陡生出许多老茧,甫一施力细小伤口便斑斑驳驳浮现出来,疮斑层叠,一蓬蓬血雾模糊可怖。
“等了这么些年,你终究还是我的。”
久宿的躯壳终于毫无价值,烈火包着一层人皮灼烧殆尽,祝琰咯咯尖笑出声,他煞费苦心附身布的一场局,最终没让他失望。
黑云破天而降,魔宫的大门轰然洞开,祝琰早在四周布下结界,凡人再怎么看也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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