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 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仓库里没有窗户，更没有什么别的照明工具，唯一的光源，也就只有敞开的大门外, 倾泻而入的绯红色月光。

    泠苏迈过门槛走进仓库内, 然后向一侧站了站, 将大门的位置空了出来, 这才勉强看清一部分仓库内的陈设。

    这是一间闲置着很多货物架的空旷仓库。

    浓稠似血的光落在积满灰尘的架子上, 散发着阴柔的光晕, 将室内染成暗红色。墙角上堆着许多的碎刀，各式各样的刀种零落的聚集在一起，刀柄和刀刃混杂一处，早已经分不出个数。

    即使有心想要拼出某一把刀的样子, 恐怕也是天方夜谭。

    泠苏粗略算了算, 不算货物架上堆着的，只单单被扔在墙角边缘的刀剑碎片, 就已经有上百把了。

    “这里, 说是刀剑的坟场也不为过吧。”她注视着满屋子的颓废, 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作为一个活了许久的老古董, 她自身也有着各式各样的收集癖，无论是什么样的古物, 只要收入她府中的东西, 她都会好好爱护。

    而眼前这样混乱的场景, 显然让她心中不悦。

    三日月宗近随她之后跨入仓库, 在另一侧门后站定，也同样注视着面前落满着灰尘和蛛丝网的碎刀堆，沉默不语。

    与长满着蜘蛛网和堆积的灰尘的墙角不同，凌乱伫立在仓库中的数个货物架到还算是干净，只有薄薄的一层灰，显然是有人偶尔动用的关系。

    架子上几乎没有碎刀，即便是有，也是破损程度微弱的，还能分得清形态的刀。而陈设更多的——则是一个个贴着符咒的方长盒。木制的盒子，开口落了锁，符咒如布帛缠满了盒子的四周。

    除此之外还有装满福尔马林的透明器皿，里面泡着一些断手，或是眼珠之类的东西。

    泠苏以为那是人类的器官，可当她走到一个架子面前，看到容器中浸泡着的是一双有着新月模样的深蓝与金色交叠的瞳孔时，才意识到——原来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也是刀剑男士的。

    “刀剑碎刀之后还可以保持着人类的外形吗？”她抬起手，指肚隔着厚重的玻璃器皿迂缓的抚摸在器官漂浮的位置，宛若轻柔着抚摸男人永远无法紧闭的双目。

    指尖所能触碰的只有一片冰冷，可不知为何，三日月却有种那只白葱的手指覆在他眼睑上的错觉，像一颗雪粒滴落入他的眼中，化成汨汨的水，从眼角流出。

    如此轻柔而怜悯的轻吻。

    他抿了抿唇，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那双眼睛。

    “觉得无法忍受的话，留在外面也没有关系。”许久后，他听到眼前的少女这样说道。

    不知为何，但他却觉得，那是一种极致的温柔。

    这样的想法有些可笑——作为刀剑付丧神，他们身上的悲剧拜人类所赐，那是属于他们最初诞生原罪的地方，从刀剑本体到拥有了可以思考的人形，他们流转于肆意妄为的人类之手，看到了他们的算计和傲慢，掠夺与践踏的本性。

    而眼前这个少女尤其为最。她的谋略不在他的主君之下，一双眼睛如同无尽的深渊，诡谲难测，将所有被她注视过的人都拖入到无法自拔的漩涡之中。如妖如魅的眼眸中盛满笑意，身躯却被死的气息环绕是最冰冷最无情的人。

    这是他很多年后才明白的事。

    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就是如此的矛盾。他们明明残酷至极，却总是让人觉得停留在这样人的身边会是如此安心的事情。明明那一切关爱，善意的基础之上都是冰冷的利益和利用，却那么让他们无法自拔，并深深陷入其中。

    泠苏是他所遇到的第一个这样的人，而这时的三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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