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行忽然抬眼, 视线与陆老夫人在空中相撞。他眸色晦暗,黝黑的眼底似有深流涌动。
那些隐晦的, 藏于深处的东西如生拉硬拽一般被摆上了台面。
就像是常年居于暗处的生物一下子被明灼的光晃花了眼,陆昭行因陆老夫人这番意有所指的话皱起了眉头。他十分厌恶这种如同被人窥视之感, 他觉得很不舒服,沉声道,“祖母,有什么话你明说便是。”
陆老夫人深谙什么场合说什么话的道理。
她深知陆昭行是个明白人,所以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若非要没眼色的说出来,反而会将场面弄得十分尴尬。
陆老夫人沉吟片刻, 眼神幽深, 委婉道:“祖母希望,日后你还是离宁丫头远些为好。”保持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对二人而言都是好事。
陆老夫人劝道:“宁丫头刚失去母亲不久, 而今她孤身一人,寄人篱下,想必内心有些纤细敏感。她年纪小不懂事, 有些事情一时看不透也是正常的,可你与他不同。而今这世上,你是她唯一的血亲,你待她好, 她喜欢亲近你, 这也是无可厚非之事。”话到后天, 陆老夫人语气多了份慎重,“不过这份亲近,也仅仅只能至于兄妹。”
“你明白吗?”
言下之意,陆老夫人认为阿宁误将她对陆昭行的兄妹之情,错当成了男女之爱。
所以那日她才会对陆昭行做出那种事,恰巧被孙嬷嬷撞见。
事实上,陆老夫人眼下的这些顾虑陆昭行并非没有想过。
正是因为想过,所以他才会在阿宁对他说出近乎表白的话后,选择远离她,疏离她。
他想,等时间一久,阿宁自然会看清自己的心。
原本他还担心这段时日阿宁会上来缠他,或者是如上次在平阳长公主府中那般故意惹事引起他的注意。他甚至已然想好,若阿宁在出去惹是生非,大不了他替她擦屁股便是。
只要二人能够保持正常的距离便好。
可是纠缠就好,惹事也罢他预想中的麻烦一样都没有。
他故意疏远冷落她,她便真如的他所愿,不再亲近靠近他。
就算少了他,她一样照常生活,该欢喜欢喜,该玩乐玩乐,丝毫没有半点惆怅阴郁的模样。私下里,她似乎与谢昭的关系更亲近了。近到她肯欣然接受谢昭的赠礼,与其肆意玩笑。反倒对他所赠之物不屑一顾,她转眼便将他精心备下的礼物送给了旁人。
她不再依赖他,纠缠他一切都如他预想那般发展,按理来说他应该松口气,感到庆幸。
可事实上他这段时日,过得并不好。
他时常觉得有口郁气结在心头,始终难消,且不知是何缘故,随着阿宁对他态度越冷,那种滞闷难捱的感觉变得愈发深刻。
思索之后,陆昭行将心中莫名的感觉归咎为意难平。
是了,他是个容不得自己所有物被旁人染指之人。
阿宁虽不是他的所有物,但自他答应顾柔要好好照顾她的那刻起,他便真的将她放在了心上。
至少在她的身份没被质疑之前,他是真的将她当做唯一的妹妹对待。
旁人都道平西侯冷心冷情,可实际上他是个很重情义之人。
就是养只猫狗,时间久了也会有感情,即便是他,面对真心相待的阿宁这般冷冷对待,心中也是有些失落的。
今日陆昭行听到阿宁身子不适的消息时,压根来不及思考旁的事情,什么远离疏远都被抛在了九霄云外。他只想立刻见到她,好确定她是否无恙。
当时他的心中甚至还有些庆幸,终于有个合适的理由可以瞧一瞧她。
只是眼下,陆昭行不由因陆老夫的人话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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