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
丁大叔的农家小院仿佛笼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夜枭在飞, 蟋蟀的唱, 草叶上的露水正在慢慢凝聚
万物在这宁谧的夜色中, 心照不宣地各自徜徉。
丁家客厅中有什么东西晃了下, “咚”的摔到地上,幽夜之中,这一声尤为响亮,将院中蟋蟀的吟唱都吓得顿了一瞬。
一个裹着薄被的人呲牙咧嘴地从地板上爬起来, 借着窗口斜斜照进的月光,看清了旁边并列着的两根板凳,想必自己刚刚是从这两根平均三寸宽的板凳上掉下来的。
那人微微皱起眉头,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隐隐透着精芒, 环顾。
眼帘轻垂, 察觉到有人给这副皮囊上了一层咒法, 周身环绕, 不由嗤笑了一声。
他不慌不忙推开大门,在院中朝西望了一眼, 径直朝西厢走去。
西厢的门并没有从里面栓上,轻轻松松就推开了。
“啧啧啧,”他走进屋内掩上门,似乎料定床上躺着的人一定没有睡着一般,自顾自说道, “你怎么舍得让你主子睡外面?硌得我腰酸背痛, 苦煞我也。”
床上的人没有应声, 仿佛是睡熟了。
他丝毫不介意, 两三步走过去猫似的蹿上了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寒光湛湛的眼眸。
他嘻嘻一笑:“那里好冷啊,凳子又硬又冷,真不好睡。我替他过来睡个舒服觉吧。”
金叵罗仍是没有说话,却又像是默许了似的。
“你居然给陆少爷施了幽冥地狱?这么毒的咒你也下得了手真是噬主啊,亏你以前还装的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连我都差点被你给骗啦。怪不得他要叫你白眼狼!”花莫言小心翼翼地探测着笼在身上的咒法,“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被施了这法术的倒霉鬼,也可谓三生有幸了。”
“幽冥地狱”是上古咒法之一,花莫言并未学过,只是在一些卷宗里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
咒法分阴与阳,正与恶。
幽冥地狱是极阴极恶之咒,施加在人身上,以幽冥业火为牢笼将人困为囚徒,施咒者会将特定的行为定为“禁符”,笼中的囚徒一旦触及,则被视为欲踏出牢笼,必遭受业火焚身之苦。
妙的是,这牢笼并非固定不变之所,而是笼于肌肤,沁入骨髓,环环相扣,如影随形,无处可逃。
金叵罗嗤之以鼻,磁性的声音低低地诮道:“谁告诉你这是幽冥地狱?”
“或许该改个名字叫‘踢翻醋坛子’吧?”花莫言对自己的阅读量相当自负。
金叵罗竟然难得地没有被激怒,只是敛了眉眼,淡淡地说道:“你太吵了。”
“你”花莫言兀自轻言细语地猜测道,“这几天是不是又冲破了新的封印?”
从前他与金叵罗相峙时,往往能感知到这怪物身上异常强大而疯狂压抑的能量。
最初金叵罗的能量只如一面幽深的湖泊,惟不知其深如许。
而每冲破一道封印,金叵罗身上的力量便以超乎他想象的速度汹涌成长。
等他察觉这面湖泊深不可测c不见边际之时,才骤然醒悟:这分明是大海,是汪洋!只是自己的感知能力过于微狭,才会错当成湖泊。
而今天这样近的距离,他居然一丝一毫能量都没有感知到。
这不合常理——哪怕只是一个身娇体弱的肉体凡胎,都会有气若游丝的能量存在。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怪物突破了化境,强大到已经可以把自己的力量完全地隐藏起来的地步。
看来,这怪物新近解开的这道封印是一个巨大的关口,与前面的十几道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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