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寒江阁。
春寒陡峭, 白鸟背飞。
时逢雪后初霁, 碧空下耸入云霄的楼阁如同新洗过一般, 朱红瓦片上还在缓缓流淌着刚融的雪水,微风带起潮湿的泥土味道叫人觉得格外心情畅快, 便连院中饱经沧桑的古树似乎也透着些许新意, 唯一不足地大概就是在这隆冬漫漫的地界上, 就算是正当空的日头也总是带着那么几分清冷。
身着轻薄单衣的少年就这么慵懒地躺在树下的长椅上, 二月有些刺骨的寒风似乎也打搅不了他的清梦, 漆黑如墨的黑发扎一半散一半, 随意的披在肩头, 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是如一块寒玉般剔透地有些骇人, 精致的五官明明瞧上去是不似男子的柔美艳丽, 却偏偏又有几分深刻犀利,好似有异域人的血统在里面。
少年月白色衣衫的下摆绣着银丝勾成的纹路, 似是狮子样貌的东西头上却又生着俩角,身姿腾跃, 极为生动, 如水墨画般渐渐隐没在深青色的衣绸上。若有好读志怪小说之人, 便能识出此物乃是上古神兽白泽, 而身着这种样式衣衫的必然就是寒江阁的弟子了。
几声悄不可闻地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响起,来人还未张口出声, 邱锐之就已经从长椅上睁开了眼, 神色颇为警惕。
“邱师弟, 是我。”少女清亮的音色格外悦耳,她见邱锐之在这冷天中居然躺在那冰冷的石椅上小憩,便有些面露不忍,但却并未在少年面前显露出来,掩饰般地抚了抚耳后地发丝,她开口便微微一叹道:“唉你怎地还能这般悠闲?”
邱锐之闻言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缓缓从长椅上坐起身,三两下拂掉了凝在衣袖上的霜雪,才抬头目露询问道:“荣师姐何出此言?”
荣怀雪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都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摇头道:“你不是把从启师弟给打伤了么?昨天的事你难不成现下就忘了?”
“啊。”邱锐之发出一声无感情的答应,撑身从长椅上跳了下来,凌乱的黑发垂在脸庞,挡住了半只眼睛:“怎么?邱从启去告状了?”
“以从启师弟的性子自然不会,但是从越师弟却会!”荣怀雪稍稍提了些音量道:“你也知他那蛮不讲理的脾气,又怎么会眼睁睁瞧着他的同胞兄弟受欺负呢?”
“欺负?”邱锐之突然冷笑了一下,不屑道:“我何时欺负邱从启了?师姐也知道,‘二哥’想与我切磋一番,我自然只有奉陪的道理,只可惜他自己学艺不精,叫我胜了一招半式过去,事后他也未曾有什么怨言,现在倒是会挑时候发难啊?”
荣怀雪的表情比他还要奇怪,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我在阁中前殿见从启师弟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师父说他恐怕连心脉都有些损伤,到你嘴里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了!?”
“前殿?这事竟然闹到邱我父亲那里去了?”邱锐之皱眉。
见邱锐之毫不关心邱从启的伤势,开口便是问这个,荣怀雪便知道她一直在这个师弟身上察觉出的违和感是什么了——他对性命攸关的事情毫无敬畏和怜悯之心,而且明明已经到了通晓世事的年纪,却仍旧如此,那这种薄凉的心性十之八九怕是已经扳不回来了。
荣怀雪心下如此思量着,便不自觉地接话道:“还不是从越师弟捅出去的,他说你恶意打伤同门,从启师弟倒是说了你们只是切磋失手,但是师父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邱锐之虽然是阁主的独子,但这身份有就跟没有一样,甚至于阁主常将对前夫人的怨怼发泄在这孩子身上,是以连见都不想见他,更不要提维护了。
本来邱锐之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离家远走了,众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也没有人去寻他,可谁曾想这孩子突然就在近日前回到了阁中,阔别三年,少年的身量倒是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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