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慢慢勾出衬衫少年,笔尖落在他身侧,却停着不动了。
纱门嚓得一声响,有人进了屋。顾慢慢不必回头,知道是爸爸回来了,他身上的烟味很重,离很远都能闻得到。
“又在看电视!”爸爸进门便抱怨,声音沙哑。
“你管我!我都没管你!”妈妈大声说。
爸爸冷哼一声,随即剧烈咳嗽。顾慢慢觉得他快要把肺咳出来了。
“又去打牌了?”妈妈从沙发上站起来,冰着脸问他:“输了还是赢了?”爸爸啐一口:“输赢关你屁事!”妈妈将遥控器“啪”得丢在桌上,喃喃骂了一句。
顾慢慢平静听着,笔尖从衬衫少年身边挪开,在天边扫出流云的阴影。爸爸不再理睬妈妈,转而向顾慢慢走来。他伸手抚着顾慢慢头发,哑嗓子笑道:“乖女儿,在画什么呀?”
“画画。”顾慢慢说着,笔尖并不停,沙沙擦过素写纸。
“看!要不是当初我坚持让你上高中,又托关系又送钱,把你搞进历青的美术班,你哪来的前程啊!是不是!”爸爸夸耀着说。
顾慢慢没吭声,妈妈却冷哼了一声。
“你不服气啊!”爸爸冲着妈妈喊一声。
“你还讲呢!楼下的张婷,跟慢慢一起上图画班的那个,初中毕业上了中专,现在都出来赚钱喽!在什么广告公司好的很!我们慢慢呢,明年就要上大学,还要贴钱!”
“所以你就是眼皮子浅!”爸爸指了妈妈骂道:“慢慢以后是搞艺术的,怎么能跟张婷比啊?”
他说着笑问顾慢慢:“爸爸讲的还对啊?”
顾慢慢没回答,就这会儿功夫,爸爸的手一直抚在她肩上,*着她的肩臂。
她被揣弄的受不了,把笔丢下起身:“我饿了,下去吃碗馄饨。”妈妈听了便说:“那你早点去,再晚馄饨收摊了,身上有钱吧?”
顾慢慢答应一声,拿起小包绕开爸爸出门了。走到楼梯口时,她悄悄弯了回来,贴着墙壁听里面的声音。
“喂不熟的白眼狼!”爸爸恨恨骂道:“没有老子你娘两个早饿死了!”妈妈没有回答。顾慢慢不在家的时候,她是任由男人打骂的。
屋里电视声音又大了起来,这次却换了球赛。顾慢慢悄悄离开屋子,走到楼梯口。她站了站,从包里摸出钱夹,里面夹着张黑白一寸小照,上面的男人五官英朗,双目炯炯,穿着劳动布工装。
顾慢慢看了一会,伸手抚过男人的面颊。那是她亲生父亲。可他已经去世了。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收起钱夹跑下楼梯,找了公用电话拨出一串熟悉至极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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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补习课,岑沐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以为沈暮成又会跟上来。可是自行车铃响过几次,都不是沈暮成。
仿佛提心吊胆防着天上掉下张大网,谁知大网并没有掉下来,反倒显得她可笑。岑沐子隐约意识到,她可以骄傲不理人,别人也同样可以骄傲不搭理她。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岑沐子躲在小世界里,无风无雨安然度日。
穿过马路,她低头向师范大学后门走去,身后传来高勤的叫声:“岑沐子!你等等我!”
岑沐子迟疑着站住了。高勤跑到她跟前:“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陈淮桐呢?”
“不知道。”岑沐子想想补充说:“我干嘛要和他在一起?”
这句话让高勤很舒服,她推推眼镜笑道:“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岑沐子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转身接着往前走。
“哎,岑沐子,”高勤赶上她说:“我们是同班同学,你有什么难处直接找我就好,何必要通过陈淮桐?”
“你说报补习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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