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日,初曦。
九州入了腊月,大雪如鹅毛散落,正应了那句“妖帝所到,飞雪连天”的传言。
一只马车循着大道走出双城,分雪而去。
那马车,锦缎满置、珠玉宝石装饰,极尽华贵。貂皮狐尾披身,能护得车轿中温暖如春,轿头飞缎,上名:月明府。
轿中人,自然是月明家主清岳,只因为驾车之人乃是双城乃至千里之地间第一剑士-----鬼剑·司徒七。
车轮辗雪,轨迹一路往南、不疾不徐。
城上,双城高卿远目相送,满是忧虑。
此去,直面妖帝,谁知会有多少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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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炭火金炉温暖满室,轻裹在雪貂暖裘中的司徒淸遥娇颜被暖意熏如四月桃华,对坐司徒清岳闭目养神,她微微挑开窗布,去看窗外的雪中景致。
大雪数日,目光所及都已是银装素裹。曾苍翠的山、艳彩逼人的桃林,以及辉煌雍容的城池,此时此刻都藏身在这一片宁静素和之中。
山水静谧、不见刀兵,竟是美的出奇。
她的思绪逐着目光看在风光下的桃桂树林,遥遥忆起幼年光景。那一年,父亲正在壮年、母亲亦姣美、兄长皆青少,而三月桃花正开得炽烈。
灼灼其华呢。
大争之世,一隅偏安,还有天定的机缘。
似梦,却是命。
光景流转、岁月陈柯,半生数十年竟已匆匆就过了。回忆五味、思如梦来,又轻似飘絮、轻盈如同无物,不觉已经飞得遥远。
其中沉重,又如山岳;一经想起,累重可窒人息。
华音流韶,好个青春;它又去了哪?
他,又去了哪?
贪欢缱绻犹在眼前、暖语温香似挂耳畔,只那一转身,为何物似人非了呢?
父亲,老死。
母亲,病故。
连抱在怀中的川儿,业已巍巍七尺胜负昔人当年的风采。
而你呢?
“缘起花千树,十年两不知。
原是金玉缘,奈何两身事。”
司徒淸遥浅吟着当时在月老庙中同求的签句,心中愁肠更转,忆起前后因缘,不禁叹息:证如了那签句的玄妙。
是耶非耶?似乎在命中早就注定了。
殊途殊途······
她轻捺着胸口----心在作痛,痛起相思。
半生三十年,八苦尽尝识。;唯有短欢喜,一暖寂寥时。
“夫君··夫君···”两个字轻轻念------在弹琴时的指尖、在临书时的笔尖,在夜深人静时的枕边·····明明十年已尝生死味,偏偏不时生起离别痛。
马车在前行,风雪更深。
司徒淸遥放下窗布,收回视线与旧忆。
正看去,兄长在前目光沉静、神色禅定,如同听不到车外风雪声,如同忘却往来争杀事。
他不慌张么?将面对的天下第一的异族之王,好杀好威生性淡漠的妖帝。
“小遥。”司徒清岳轻语,握住了她的手,一如年少时候那样。他说话的声色永远都是那么温柔,但又仅限于对她一人;可惜的是,那双眸子里没了过往的澄澈,多了来自于岁月的厚重。
她亦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里有汗,告知着此刻心底的不安。
他智计天下,向来从容于人前。
只有她,才能感知他掩于人前的心涌。
因为算尽对局,是故少有波动。
这一次,平生仅有的冒险;所以他才会不安、
她看着他,他望着她,展颜一笑。
微握的手,紧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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