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跑的双腿疲软之时,听得身后几声异响,而后再无半点动静。她不禁停下来向身后望去,空旷林野寂静幽深。
疑惑间转身,被骤然出现在身前的人影吓得魂飞魄散,定下神来借着朦胧星光细看,抱着长剑的少年冰雕一般,周身冷凝,煞气逼人。
慕容仪明白,那三个难缠之人已被他解决掉了,看凤萧怎么也不像个下手会轻的人,心下不安,恐他们枉死香山。
凤萧见她神色,说到:“半个时辰后,可醒。”
这冷冰冰的语调,平白让人听得一身寒凉。慕容仪还未反应过来,他已转身走出好远,急忙赶上,两人从某条隐蔽快捷的小路上了山。
红香寨的战事已接近尾声,上山之路满是厮杀后的残景。双方皆有负伤人员,散落山石树木之旁,简单寻个倚靠,按着周身伤口低声呻吟,没半分力气挪动丝毫,或者蓄力再做一场拼杀。
而稀疏的叫喊声里,横七竖八堆满了尸首,一地鲜血,满目羽箭,树木也未有几棵完整,多的是被懒腰砍断,树枝子同着飘零满山的黄叶一般,无可奈何的脱离本体,了结生命。
夜半被惊的无法安歇的鸟雀,飞落在一片血泊中,将脑袋四方转着,间或扬起脖子,发出一声尖细的悲鸣。
慕容仪一路走来,裙摆俱已被尚存余温的血液染红,脸庞早已一片冰凉,满是泪痕,她的双腿发软,几乎是无意识的随着凤萧的脚步向前挪动。
她停下来,看着石后昏沉沉的布衣男子,这是香山的人,她识得的,前些日子,她们还一同喝过酒。
不过须臾,他已命在旦夕。
慕容仪心中悲恸,鼻尖泛酸,扯下裙摆一根布条,为昏迷呢喃的他包扎鲜血潺潺的伤口。
“你在做什么?”
她不理会凤萧的问题,尽全力救着那人性命。凤萧冷笑一声,不屑道:“救这一人的功夫,上边不知多死了几倍的人。家国交到你这种不辨轻重的人手里,实属不幸。”
慕容仪手指颤动,耳边似是砸了一锤重响,这一路而来的场面,她平生从未见过。自小,她刁蛮任性,捏着别人错处不肯轻易放,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只是,如此之多,如此之惨,如此之熟悉,如此之冤屈,她实在不能平静以待。
将手中布条打上结,她凝重的看那不知名的熟悉人一眼,起身快步向山顶赶去。她不再偏头,不再驻足,生怕再一次泪水决堤,再一次揪心悲绝。
慕容仪逃走的事,很快传到了前方指挥作战的安远耳中。
他皱眉看一眼匆匆赶来报信的心腹之人,对他们三人拦不住慕容仪深感失望,但想到公主殿下自小的古灵精怪,只好苦笑着摇摇头。吩咐众人小心作战,以公主安全为第一位!
所幸此处已攻占了大半,将剩余事物交给随行副统领,安远折往上山路口,四处寻访慕容仪踪迹。
眼角略过一抹艳丽红色,安远匆忙转头望去,草木掩映间,大红的裙袍格外引人注目。看背影,与慕容仪有八分相似。
他向着那头飞速跑去,女子感应到似的,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安远一时无法寻得马匹,只好使尽轻功费力追逐,双眼盛满那女子在夜色中扬起的艳红锦衣,炫美的彼岸花一般,绝美而妖艳,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勾着魂魄引他前行。
直至到了一方绝壁,前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山中黯然的星,在此处看着却份外晶亮,铺洒整个苍穹,颗颗如珠如玉。
那女子嵌在整片璀璨中一般,浅笑转身,缕缕发丝在风中飞舞,衣袂飘散。
安远脑中所有的思绪亦随风而去,只有个极轻极细的声音不断诉说:她的眼睛,比漫天的星光都要明亮。
山崖两侧是盛放的花,瓣瓣莹白,馨香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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