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注定要失去,既然注定会有这么一天,当初为何要给她温暖?得到了再失去,远比永远没有得到,更让人心痛啊。在这无数个漫长的日子里,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去依赖他,也闻惯了他一身的冷梅香,忘不掉,也戒不掉。
楚韵寒越想越悲伤,眼中早已溢满了泪水,心头的痛早已代替了惊疑。不管他是不是重生的,不管他是否有腿疾,不管他是不是知道她的女儿身,这一切的欺骗,她都可以不计较,都无所谓了,她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是他给予的那份温暖。是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点亮了前行的纱灯,现在却要抛弃她吗?若果真如此,当初为何要留住她,何其残忍。
楚韵寒到恭亲王府的时候,十一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似乎早已知道她会去,“楚公子,王爷在湖心凉亭。”
她闻言只是淡淡苦笑,他果然是聪明的,什么都知道,算无遗策吗?
楚韵寒轻车熟路地走向湖心凉亭,他曾在那里手把手教她作画,还记得绿筠尚含粉,圆荷始散芳,那是她笔下的荷花,他说艳妆临水最相宜,风来吹绣漪;也曾在那里手把手教她弹琴,音韵悠游柔转,宛若黄鹂轻鸣,夹杂着淡淡的相思,满满的都是回忆。可如今再看到那凉亭,只觉分外悲凉。
那人仍是坐在轮椅上,一袭暗金绣花的玄色锦衣,清风拂过,蜀绣般顺滑的青丝在他身后飞扬。他的面前支了一尊黄花梨木雕花小桌,上面搁着一套雨过天青色茶盏,带着淡淡的裂纹,好似纠结的蛛网。小银炉上咕嘟咕嘟煮着清茶,袅袅白雾,掺着暖暖的茶香,清冽的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沁人心扉的温暖。
楚韵寒缓缓走到他面前,却再也感受不到那温暖,只觉双手双脚冰凉透骨。她定定看着他,似乎能看出一个窟窿来。
傅以渐并未抬头,徐徐地吹散了手中茶盏的袅袅白烟,如玉的手指压着鲜艳红唇,挑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找我有事?”
楚韵寒极力压制心头暴起的怒火,反问道:“你让十一守在门前,不就是猜到了我会来吗?既是如此,王爷应该知道我所谓何事而来。”
傅以渐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不急不缓地道:“我确实猜到你会来,但我不知道你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冷风吹来,带着湖水的寒凉,犹如刀锋切割在耳边,楚韵寒忽然感觉到一阵冰寒,钻进心肺里,不觉抖了一下身体。她将指甲嵌进掌心里,一字一句道:“王爷为何要骗我?把我当傻子耍有趣吗?”
楚韵寒其实不想计较的,但是她太怕失去了。看到他如此无动于衷,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委屈,想要呐喊,想要质问,想要发泄。
傅以渐似乎没有看到她愤怒的神色,他将碧玉茶盏轻轻地放在桌上,右手慢慢地摩挲着杯子,越发衬得肌肤白的像骨瓷。
看着那手,心中越发难过,那双手曾抚过她的背,曾缠绕过她的发,曾握住过她的手,也曾描摹过她的轮廓。她眼眶一热,鼻尖微微泛酸,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
他听到哽咽的声音,心头钝痛,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她,不知不觉,他的小东西都长大了。一头乌黑顺滑的发垂在身后,发间一支墨玉发簪,一张小脸清丽可人,颊边两个淡淡的梨涡,琉璃大眼中有泪滑落,好似雨后枝头将落未落的雨珠,颗颗晶莹,让人看了顿生怜惜。
傅以渐心中低叹一声,看着粉雕玉琢的小脸,明明就是个女儿家,为何还有那么多人看不出来呢?是的,他早就知道楚韵寒是女儿身了。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就知道,一直知道。
当初楚韵寒抓周宴,他本不欲去的,但是听说那是长房嫡子,他心头惊疑。上一世他虽与成国公没什么过深的交情,但毕竟同朝为官,还是知道国公府的一些事的。尤其是成国公府长房,一连生了四个女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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