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青来时想过李道玄的话,只是一来李道玄说的模糊, 他依旧觉得李道玄是误会了什么;二来想起了吴聆当年对他的好, 记起那一日在山前看见长白师兄弟们针对吴聆的场景。他还是决定出门来看看。他来时心里头抱着可能吴聆已经走了的想法, 结果翻入院墙,一抬头就看见吴聆站在老槐树下。
“师兄!”
吴聆回过头望着他, 看了半晌, 终于露出个略微妙的表情。
两人在院中石桌前坐下,吴聆给他倒了杯茶,“我还以为你不会到了, 我明日一早就走了。”他把茶递给了孟长青。
孟长青握着杯子, 闻声心莫名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最怕的就是让人等着, “抱歉,吴师兄,久等了。”
“是我该说抱歉, 那一日金鼓石台, 若不是为了帮我,你也不会被师门责罚。”
孟长青摇了下头,又道:“师兄, 你今后要作何打算?”他略有些犹豫, “我那一日瞧着你的同门师弟与你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我自小聋哑, 师兄弟们一直觉得我无用, 平日里也不与我多来往, 是有些生疏了。”
孟长青闻声却是一顿, 他一直以为吴聆在长白宗过的是众星捧月的日子,在他印象中,长白宗的师父们都非常溺爱吴聆。吴聆是吴六剑之子,性子温柔,少时又吃了这么多苦,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却不料会变成这样,他问道:“长白宗的长辈们不会管束他们吗?”
“都是些小事,不必事事都告知师长。”吴聆说话的语气很随意,似乎是已经很习惯了。
孟长青是真的想不明白,吴聆的性子确实相当不错,人也和善,脾气又好,按道理人缘应该极好,为何世上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的人。
吴聆没有说话。他望着大晚上气得有些头晕的孟长青,抬手浅啜了一口茶。
纤细的银色魂线在小院的空中漂浮着,流转着,像是一缕缕发光的蜉蝣。
月光下,孟长青手边的茶杯中浮动着碎银,倒映着孟长青的衣襟,孟长青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纤细的银色丝线,连背上的白露剑都缠上了一两丝,从孟长青坐在石凳的那一刻起,院中的丝线便开始缠了上去,他只是坐着说了一会儿,身上就已经快缠了厚厚一圈了,如今那团绵软的细线正在往孟长青身体中钻,一大团全拥在了胸口,仿佛活物似的吸着血。
魂线已经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孟长青却什么都没察觉似的,依旧和吴聆说着话,为他打抱不平,似乎非常想不明白。
吴聆望着他的脸,静静地听着他安慰自己,小喜鹊在树上的窝中叽叽喳喳地叫着,这一幕竟是透出些别样的温情来。
终于,吴聆道:“师弟,你见过倒坐的观音像吗?”
孟长青的思绪被打断,一下子抬头看他,吴聆的话跳的有些快,他没能反应过来,“倒坐的观音像?观音那不是佛宗的东西?”
吴聆道:“曾经我下山时,有个高僧与我说,我适合修佛,若是潜心修行,必然能证得正果,他临走前送了我一尊倒坐的观音像。”
孟长青想了会儿,道:“倒坐的观音像,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是有什么讲究吗?”
吴聆道:“我还没想出来。”
孟长青闻声道:“那我怕是更想不出来了。”他略一思索,“我明日问问我师父吧,问出来后,我再寄信去长白。”
吴聆望着他胸口已经晕染成猩红色的细丝魂线,许久才道:“那先多谢师弟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孟长青见此时已经是深夜了,终于道:“师兄,我明日怕是不能去送你,总之,师兄你多珍重,多提防一些,你我今后有缘再会。”
吴聆轻点了下头,一双眼静静地打量着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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