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到邓肯手边的置物桌上。
仪表盘上脆弱的蓝光顺着他线条柔和的下巴打到脸颊上,印出一对让人心情放松的可爱酒窝。他那原本乌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轮廓分明的屏幕反光,在那些白色的部分里,邓肯自己的脸隐约可见。
“我为你泡了点咖啡,雷诺。”罗守贤体贴地说道。
“谢谢。”邓肯感激地拿起咖啡,趁着热抿了一口。
温热而带有苦味的液体滑进胃中,暖意由此在五脏游走,直至指尖。
“你还不睡吗?”邓肯问道。
他这么问罗守贤是有原因的,一向疼爱恋人的他自然也把这个中国人安排在第一轮休息的人员名单里。
罗守贤顺着舰长椅的一侧坐下,把头枕在邓肯那只搭着扶手的小臂上。
他拉了拉毛毯,更加仔细地裹住自己那蜷缩成一团的身躯。
“我睡不着。”他苦笑着说道。
至于睡不着的原因,邓肯多少也了解。
他宠溺地看着那个靠在自己胳膊上的男人,尽管手臂被他那颗脑袋压得酸疼,湿掉的黑发也把他的袖子弄湿,他还是舍不得抽开手。
“你别想太多,乌乐的事情,完全是他自找的。”
邓肯试图说一些安慰人的话,见罗守贤不回答,只是安静地靠着自己,他便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是如此。比如我和你的军衔不一样,你和米达的出生地不一样。这些种种的不一样导致了一些人的相互抱团,他们更愿意和那些看起来跟自己稍微一样的人在一起。
如果大家过的都不顺心,那这个团体就能保持一种微妙的和平。
可一旦有一天,你知道一些本来和你一样的人,他们过得比你富裕,见识比你广。
在你沉寂于自己苦闷的人生时,他却在没心没肺地享受着你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快乐,嫉妒就在此诞生了。
这种感情比毒/药/更让人上瘾而不自知,你只需要满足于批判他过得比你好,就能在精神上逃避你的不幸。
乌乐就是尝到了它的滋味,才走了极端。”
“那你说,让他知道什么是嫉妒的我们,是不是也有罪呢?”罗守贤静静地问了一句。
邓肯犹豫了一下,他放下咖啡杯,好空出一只手,去轻抚那些落在罗守贤眼前的碎发。
“不要对自己要求太苛刻,罗。”他说道:“你原本是出于好意,对不对?”
“不,我是出于好奇。”
“反正不是恶意。”邓肯无奈地劝解道:“不要那么杠精地咬文嚼字!”
“哦”罗守贤乖顺地哼了一声。
他挪动着身体,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邓肯的手边。
“我没有真实感。”罗守贤看着仪表盘上的星象图,喃喃道:“死了那么多人,我现在却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可是这个梦不会醒,不然我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乌乐恢复正常,又和我们有说有笑了。”
“老实说,我也没有。”邓肯回答:“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前后的落差太大了。
其实不光是这件事。
有的时候,我会让自己去回忆小时候父母还健在的那些记忆。
我发现那些也同样没有真实感,那个小孩和现在我一点也不像,他像是别的孩子,在别的家庭里,和我已经不熟悉的两位至亲快乐的在一起。
人对真实的感知,会随着人格的变化而分出主次。
对现在我来说,最真实的感觉,就是你在我的身边,罗。”
罗守贤的嘴角微微扬起,他忍不住想要向这个人撒娇。
“我今晚可以睡在这里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