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惩罚文沅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才一直不去看她。

    不是不愿意见，而是不敢看。

    他怕自己会因为心疼而前功尽弃。

    他至今都无法想象，那天，如果他回去迟一些，该怎么收场，他又该怎么去面对。

    所以他才那么愤怒。

    崔钰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能在都督府被暗算。

    这说明了什么？

    危险就在身边，而他却不知，到底是谁。

    所以，文沅辩解也好，他统统无视，直接钉死，就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

    只有这样，才会让那些背后的人暂时不去盯着她。

    他费尽苦心。

    文沅却和他完全背道而驰，亲自去找父亲请缨，要深入敌人内部。

    以文沅现在的情况做这份工作确实非常合适，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所以父亲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可这份工作非常危险，有多危险，他都不用去解释，所有人都明白。

    文沅也比谁都清楚。

    可她偏不，就那么执拗。

    她竟然那么逼他。

    逼得他别无他法。

    阴郁到咽血却还是要成全她。

    因为他最懂她，最知她的心。

    她要的安宁她要的盛世，都没有出现，她愿用此生赴志向，追随历代文家人的脚步。

    不悔不怨，不计较生死。

    用她最后的决心，帮他。

    他也是在一刻，才知，文沅对他用情有多深。

    她说出那句‘不必保我’时，霍玹握着鞭的手都在抖。

    他咬牙甩出的鞭子，哪里是打在文沅身上，分明是抽在他心上。

    文沅离开的那三十七个日夜，霍玹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虽然他知道以文沅的聪慧应当不会出意外，可他就是怕，止不住的怕，他的担心都藏在心底，面上分毫不显，就连一向知他心思的母亲都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同。

    可到底还是不同了。

    收到文沅留给他的第一个消息时，他整个人都是抖的。

    手是抖的，嘴唇是抖的，心也是抖的。

    他加快了铲除日方在华钉子的进程，早些解决，文沅的安危就多一分保障。

    直到文沅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枪。

    他压抑了这么多天，深埋在心底那么多年的情绪尽数爆发。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哥哥当时的心情了。

    也终于明白文沅于他而言以为着什么。

    万幸，文沅的命保住了。

    可，能不能醒来，什么时候醒来，都说不准。

    她就那么躺着，闭着双眼，像睡着了一样，那也是他第一次那么仔细的去端详她脸上的那道鞭痕。

    他不知道当时有多疼，也不知道文沅是怎么撑下来的，更不知道，她在看到自己脸上这条疤时是和心情。

    他唯一的感受只有心疼。

    好心疼。

    他疼了这么多年的人，最后因他，伤痕累累。

    他真的很想问文沅，值得吗？

    和他当日在灵堂对着哥哥的灵位问的那句值得吗，一模一样的心情。

    哥哥是放手了的。

    他早就察觉了，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以至于到现在，他生命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再也听不到他说话，一个能听，却不能开口。

    他自幼便知，他和旁人是不一样的。

    他肩上担着的是万万人的生命，是这片国土，他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他忍过了，现在，是该兑现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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