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刻意承欢已有一月之余,媛则贵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说法于宫中上下流传甚广,然而不管外间有何说法,若山对于她的转变一直维持着淡若素的态度,依旧是细心侍奉,将玥宜宫内大小诸事打点得井井有条。
这一日午后,艳阳渐次褪却,冷风骤起,乌云密布,只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便形同隔了两重天地。
桂菡撩起帘子,眺望低压压得如要坠临大地的天际,心莫名地一点一点往下沉去。
若山捧了茶水进内,道:“风这样大,但愿王爷回府路上不要下雨才好”话一出口,她又自悔失言,忙噤了声。
桂菡却已听在了耳中,转头问她:“你见过茂王?”
若山看主子一眼,垂首斟茶,低低道:“适才我到内务府领月例,路上遇到王爷,他向我问及小姐之事。”
桂菡怅然于桌前坐下,喃喃道:“是他劝告我,莫记以往,他又何苦再记挂于我。”
若山将茶盏放到主子手中,面上微带哀落之色,“王爷那样劝你,全是为了让你于宫中安然,王爷苦心,小姐岂会不知?”她停一停,又道,“只是王爷贵体,不知是否抱恙,气色总似不佳,憔悴非常。”
桂菡心头一紧,正要追问,却又将话语生生吞咽了下去,低头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唯觉满嘴苦涩,再抬首之时,已是泪盈于睫。若山见状更自悔难当,急切道:“小姐莫要忧心,王爷必定无碍都怪若山,不该在小姐面前胡言乱语!”
桂菡摇一摇头,强展笑颜道:“与你无关。”她含一缕凄绝的无望,“这是我与他的选择。”
雨水于风动过后滂沱而至,举目望向殿外,只见遍地涟漪圈圈荡漾重叠,不久便积聚了大大小小的水洼,那样静静地看进眼内,仿佛就要成为心中或深或浅的泪意。
那样连绵不绝的雨,一直至深夜,也未有停歇之意。
只是寒入心脾的失落与孤清象是无孔不入的心魔,生生不息地纠缠在她的胸臆间,不知是否因着这时的雨,像极那孤立无援的一夜,绝处尽头,他来到她身边,一心守护,然而最终,却是两相分离,缘起于此,也缘尽于此。
她不欲再听到扰人心神的雨声,蜷缩在床上以被子蒙头,捂紧双耳失声痛哭。
一声,一声,直至她感觉到窒息,她的泪水仍旧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她上半身一阵发凉,空气中的龙涎香气若有似无,她抽泣着回过头,看到一双厚实的大手为她掀开了被子,灯火摇曳不定,他高大的身影在迷蒙的光晕中带着实在的温暖与安全,在她未及反应过来之时,以满怀的关爱与怜惜将她掬拥于怀。
他俯下身低吻她湿濡的眼角c脸颊,回味着舌尖那一点余香不散的咸涩,声音在她耳边轻如梦呓,“别怕,我在这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臂弯有力而强壮,紧紧地抱着她微微颤栗的身躯,她索性让自己放松下来,头软软地枕在他肩膀上,泪眼茫茫然地盯着他胸前的衣襟,任凭泪水无声滑落。
他蹙起了眉,吻一吻她的额头,道:“你要想哭,便不要强忍,只管放声出来,我在你身边呢。”
是他一手摧毁她的寄盼,但如今,除却他的声声慰抚,她竟是一无所有了。
落索如斯。
她泪如雨下,啜泣道:“菡儿记挂爹娘,深憾未能侍孝爹娘终老今日这场雨,让菡儿想起离开西穆国的时候,爹娘冒着大雨送行,我在马车上大声叫他们莫要再送,可雨声那么响,全然压过了我声音,他们根本就听不到”
同昕更抱紧了她,温声道:“你不要难过,你想念爹娘,朕日后可派使者前往西穆国把他们接来与你相聚,只要你想要,朕一定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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