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第五节(一)(第2/3页)  洼地烽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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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打净,而是留下一部分,尤其是方圆几里地大苇泊的中心,更是不能动上一点的。要不,光秃秃的大冬天里,躲敌情到哪儿躲?我们的队伍到哪儿去?这样一弄,整个大洼儿,这儿一片芦苇,那儿一片高粱秸子,到像生了癞疮的脑袋,鬼剃了头。

    拥挤着小草房c大瓦房c砖门楼c大门洞c秫秸排子的村庄,本来就难于插进个脚儿去。成垛成垛的芦苇进了庄之后,庄里面就显得更加拥挤不堪了,好像插一根针的地方儿都没有了,挤得使人难于透过气来。

    家家都忙着投苇子(投,“挑选”的意思。指把芦苇区分出等级的劳动),芦苇在人们的手中欢快地跳跃着,“哗哗”作响。这响声划过人们的心弦,化作了人们“呵呵”的笑声,把快乐的音符写在了人们的脸上。

    苦难,并没摧折人们的脊梁;血水泪水苦水,死亡饥饿贫穷,并没有使这片被盐碱沤透了的黑黑的土地失去快乐与美好。人们内心中这种百摧不折c百折不垮的精神,支撑着一个个枯槁的形容,使得他们各个干巴而不枯萎,清瘦却见硬朗。

    这,就是这片养育了我们的大洼地盐碱滩,苦涩贫瘠而又不乏希望与生机!

    此时,二叔张秋宪和二婶张高氏也和大家一样,在自家的院子中投苇子。虽说天气已经很是寒冷了,二叔却耍了老棉袄,上身只穿着个和尚领的汗褟子,地上已是滴水成冰,而他的头上却腾腾地冒着热气。二婶在旁边跺跺着个小脚儿站在那儿纳着鞋底,时不时地借在头上蹭针的机会与二叔说句话,然后就会呵呵冻得发僵的手指,又飞针走线起来。她的身旁小鸡子们“咕咕”地叫着,抢食着芦苇上掉下来的苇虱子。它们一会儿忘情地用爪子刨着地上的苇皮寻觅着食物;一会儿趁人不备就会大胆地跑到苇子堆面前贪婪地啄上几口,然后就又会受了惊吓似的连飞带跑地跑掉;一会儿又会抬起头瞪着惊疑的眼睛左盼右顾,好像生怕自己盘中的美食被他人抢了去似的。

    “掌柜的(妻子对丈夫的称呼),这几年眼瞅着咱们这庄稼日子逗熬不过去咧。不是闹蚂蚱,就是发大水;不是下雹子,就是刮大风;不管你是初一还是十五,鬼子汉奸还会冒上来,要这要那。咱庄有多少户都揭不开锅咧,只能借着吃要着吃,糊弄着活着。“二婶用嘴嘬了嘬不小心被针扎出血珠的手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又说开了,”嗨,真是应了那句话咧,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鸟(qiá一)儿!没承想今年老天爷睁了眼,给了个好年成,八路又给咱们撑腰,大家可有口饱饭,有口顺心饭咧!“二婶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笑吟吟地冲着二叔又开了腔,”今年个这苇子也长这么好这么多。这都是老天爷知道咱们柱子老大不小的该娶个媳妇成家立业咧,知道咱们等着钱花,在帮衬咱。“二婶看着堆得满院子的苇子垛,开心地”嘿嘿“地乐着。

    是啊,乡下都时兴早婚,早娶媳妇早得子早得计嘛!不着这几年年景差,柱子又整天在外面忙着抗日的事,要不柱子不也早就娶妻生子咧?说不定已经儿女满堂了呐,自己早就抱上大孙子当奶奶咧。

    整天介像个闷葫芦心中有数但很少言语的二叔,劳累了的他此时正蹲在地上“吧哒吧哒”抽着小烟袋锅,大口大口香甜地吐着烟雾,眯着放光的眼睛柔和地望着金黄的苇子垛,一言不发。闹得二婶竟好像是在甜蜜地自言自语。

    “当家的,这辈子你哪都好,逗是这整天介贵人语话迟,让我跟你上不来!你倒是言个声儿呀!“

    那呛人的烟在二叔的头顶缭绕着,迟迟不愿散去,呛得他不停地咳嗽起来,边咳嗽边“嘿嘿“地笑着,算是做了答。不过二婶却发现,二叔投起苇子来更有劲了,苇子“哗哗“的响声更加欢快了。

    注:在冰面上收割芦苇的一种劳动工具。形如爬犁,前面有刃。

    笔趣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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