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觉黑甜醒来,大厨二厨已经开始忙活了,小屁孩儿赶紧漱了漱口,抹把脸,跑去灶堂。银子的事忘在脑后。等一切都忙到半成的时候,管事的进来,虽然一身利索,却仍能闻到隔夜的酒味。小屁孩儿纳闷地回身看他,管事打了个哈欠,其他人仿佛空气一样继续低着头,小屁孩儿赶紧回身,他来这些日子已经见识过不少场面,他学得快,所以将所有问号都藏在了肚子里。
青衣回来的时候,小屁孩儿把那锭银子给了他托他带给爹娘。并把怪事情一一告诉青衣。青衣摸把他的头,给了他支笔,写了二十字,给他起了名字:小砚。告诉他是砚台的砚。笔很好看,青衣在上面刻上他的名字,小屁孩搂在怀里流了半夜的泪,从此他有名字了,他不再是屁孩儿了。
他把青衣教他的字夜夜练了,拿水瓢舀水蘸着水写,因为买不了墨,管事的有他也不敢用。烧火的时候他拿柴火棒划拉,其他人大部分不识字,识也识不了几个,所以也不知道他划得是什么。他将自己的名字写得极好了。他姓朱,叫朱砚。
后来横空也说,这名字起得相当得好。小童都眼红。可惜他不姓朱。否则他就叫朱台,他告诉朱砚说,他俩合起来就是砚台,掰不断。朱砚安慰他说,青衣哥哥会给他一个好名字的。小童摇摇头,不被人关注他才会活得长久。
朱砚在厨房帮工半年后去农庄挑菜,得以见爹娘,青衣安排的,给了他一盒墨,他第一次用,当成了宝贝,用泉水慢慢研开,笔醮进去吸饱又慢慢拖出来,把青衣教给他的字细细写在纸上,写了约百个,写满了纸,青衣不让再写。青衣说,朱砚,以后你不会再被人欺骗而不知了,以后你是有名有了姓的人,从今天起,你要读些书了。朱砚扑通跪在青衣下面抱着他的袍角,他的父母也跪下,青衣赶紧扶起来,说今天是干什么,你还未读书先不知礼了,赶紧扶爹娘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不可常跪。朱砚说,是,哥哥,我记住了。那管事的和总管都跪主子,我跪不跪?你与他们不同。不可混谈。朱砚点头。
青衣挑了几本书与朱砚,朱砚看得有些吃力,青衣偶尔指导下,又消失不见。朱砚偷厨房的蜡烛半夜学。后来管事的发现蜡烛用得快,查问,朱砚就不敢再偷。趁早起的一点时光看几页,时间久了,竟也被他看掉大半本书。他觉得自己说话都不一样了,管事的也更愿意带着他出门了。他算数极快,也灵活。
青衣把小童奶奶给他纳的一双鞋垫给了小童。小童看着那针线,想起那眼都要瞎了的奶奶。他扶着墙根哭起来,哭得很压抑不敢大声。青衣走过去说银子已经交给她了,安排了住处,身体也可尚健,如果以后想见,还是有办法的。小童摇摇头,擦干眼泪,抱着鞋垫走了,没看青衣一眼。
他想见见朱砚,因为他觉得朱砚是能体会他的心情的,毕竟他们是一个阶层的人。朱砚却不在,他现在也成了厨房的红人。求管事求不到的事情都会来求朱砚。小童抱着失望的心在朱砚的门前坐了个把时辰。他刚走,朱砚就回来了。两人错过了互吐心事的机会。朱砚想说的是青衣哥哥已经答应替他取名字了,也答应将来让他俩结为异姓兄弟。而小童想说的是这双鞋垫他或许用不上了,放在他那里也不放心,将来有一天希望朱砚可以帮他看一下奶奶。
两个人都在等着对方主动找自己,都在等待中将耐心和信心磨尽了。
一天在厨房碰见了,小童刚想张口,朱砚也向他迎了过来,可管事的一句话就把朱砚支使走了。朱砚用嘴比划了个几个口形说晚上你来找我。可小童低下头没有看到。他活在他的小世界里,这个世界里,他被所有人所遗弃。
他规矩得服侍着横空,定点去主子那儿。脸上显得更凉了,略略有些病态露出来。
横空赏他的东西他也不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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