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弼笑道:“那是自然,我舅父收藏历代珍奇酒具,堪称当世大家。他有一套酒具‘九品’,为希世奇珍,我数次要看,他皆不允。谁知前几日,舅父来我家中探望,许我一言道:‘若明春中举,便将‘九品’借汝,往曲江会饮,以增宴乐。’我可是满口许诺说:‘必定高中!’”
慕容则道:“掐指算来,只有月余光景了,诸位预备的如何?”
张拯挑眉,源弼撇眼,韦斌低头,张均苦笑,叹道:“可惜我等没有李有容那般毅力,他为了春闱,足足三个月闭门不出真教人佩服!”说着举杯又喝了一口。
慕容则道:“只看赴考学子,将这城里邸店驿馆住的满满当当,也知明年春闱十分热闹。”说着一拍李延青肩头道:“如此一来,我倒更羡慕你,不事科举不为官,乐得逍遥自在。”
李延青微微一笑道:“人各有志。纵情江湖固然逍遥,焉知位极人臣就无乐趣?贵胄草莽,称心便好。”
源弼抚掌道:“说得对,称心便好!我等满饮此杯,只愿日日称心,凡事遂意!”
六人一齐举杯共饮,喝到兴起,又是把箸击盘,作歌起舞。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屋角红烛渐燃过半。
源弼和张拯走到厅中一舞方罢,勾肩搭背,互相搀扶,但觉阵阵香风送暖,两人晃了几晃,一齐咕咚倒在宣州红毯上,酣睡不醒。
韦斌张均也纷纷伏在桌旁,人事不知。慕容则酒量甚豪,自觉才饮不多,却是眼皮越来越沉,见四人忽然如此,一惊站起,竟是头沉千斤,慌忙闭眼甩了甩头道:“奇怪这酒后劲如此之大?鸿飞,你觉得怎样?”
李延青脑中也感微微晕眩,凝眉道:“恐怕不是酒劲太大”说着抄起桌上筷箸抬手掷出,嗖嗖数声,巨烛齐灭,四下登时一片漆黑。
起身推开窗扇,拉起重帘,一阵暗风夹杂雪花吹进屋里,香风尽散。慕容则给寒风当头一吹,这才惊觉道:“蜡烛内藏有迷香!”
话音未落,一阵奚琴之声幽幽飘来,合着簌簌落雪,不尽凄惶之意。
李延青眸光一利,微微冷笑道:“终究来了。”对慕容则道:“你在此稍候,我去去便来。”
慕容则一把拉住他道:“我和你同去!”
李延青摇头道:“他们四个人事不知,你我撒手不管,万一给人杀了,如何是好?”
慕容则犹豫一阵,只得放手道:“千万小心!”
李延青答应一声,临窗跃下,几个起纵,已出了平康坊,站在坊间小巷之中。
于时风雪正大,宵禁之后,六街无人。长安一改往日喧嚣,满城寂然,只剩风吹雪走,呼啸不绝。李延青适才也吸入不少迷香,只是他内功深厚,无甚大碍,随手在道旁揩了一把雪敷在额头,脑中混沌之意立时大减。
凝神细听,烈烈寒风中,那一丝奚琴之声若有似无,竟是从东市之中传来,当下翻墙而过。但见二百二十行店门紧闭,井街巷曲,杳无人迹,唯独奚琴之声余音袅袅,引他往东北而去。
他脚上夹棉六合靴靴底早已裹了一层冰屑,踏在新雪之上,咯吱不停,越朝东北隅走近,奚琴之声越是清晰。李延青步履渐缓,心道这乐声发处,距离平康坊足有里许之遥,如此风雪,竟也掩盖不下琴音,可见奏乐之人内功何等深湛。
奚琴之声哀哀戚戚,绵绵不断,如同风中纤丝,飘忽不定,只肖再走数十步,转过巷曲,便能见到此人。
忽听那人开口唱道:“雪乱京华客寒心,身是飞絮本无根。”
李延青走近两步,听他又唱道:“玉堂照画熏酒暖,柴门灯昏苦吟深。”一个“深”字,余音惨惨不断,听的人心肝皆颤。
直至李延青在转角停下,这才续道:“君听此曲肝肠断,休将旧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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