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处处胜我一筹,好在父亲面前争宠。他也自视甚高,总想出人头地,方才种种你也见了,十余年中一直如此,我是不胜其烦。”
李延青道:“带上你三弟同行,倒也不无道理。”
慕容则脚步一顿,笑意全无,转头看向李延青,他这般状似无意地说破自己心思,莫非与慕容平短短一晤,竟能看出问题不成?
转而想起师叔月山道长暗中叮嘱:“李延青非寻常人等,日后必有不凡际遇,唯欠可以腹心相托付之人。你若能待之以诚,舍命结交,不仅于己有益,更能福泽后世。且自斟酌罢!”
慕容则想毕,正色道:“这话我只与你说。一旦牵涉利益之争,就算同母兄弟,也免不了阋墙于内,更何况人有野心,便成虎狼。”
听闻此言,李延青猛然心中清明,看来慕容则并非天生是个潇洒不羁,轻浮玩世之人。
次日一早,慕容均来到清化坊内,说慕容平一行已经出城,未及向大哥道别,慕容则不置可否。三人在洛阳附近游玩数日,这才启程进京。此时天气渐渐寒冷,三人不再骑马而行,雇了一架马车代步。
长安既是京畿,共有十四条官道通往全国各处州县,另有一条水路,自渭水及广通渠东至潼关连入黄河,慕容则不喜陆路颠簸,三人由潼关弃车登舟,一路顺流西上。
沿河两岸但见芦荻枯草,烟树离离。慕容均手里拿了一枝苇花,走回舟中,坐在桌旁道:“这船走得还真快,几日功夫就到了渭南。”
慕容则将碗筷递与他道:“这还是近日西风渐紧,不然早就到了新丰。”又对李延青道:“素日都说黄河鲤鱼甚好,今日咱们尝尝这渭河鲤鱼。来日到了京城,我做东请你到曲江会饮,那才尽兴。”
慕容均从前只道自家长兄已是少见的青年才俊,连日来与李延青同行,愈发觉得此人举止谈吐,见识风度,无一不令人惊叹折服,慕容则与之相比,竟也微微逊色。由是对李延青好感倍增,大点其头道:“哥哥说得对。李大哥,你可知道,目下京城之中有几位翩翩公子,号为‘长安十俊’?”
李延青奇道:“这倒不曾听说,都是何人?”
慕容均瞥了兄长一眼,调笑道:“第一是宁王长子李琎,第二当今皇上六子甄王李嗣玄,第三宁王次子李琳,第四薛王长子李瑷第六中书舍人张九龄之子张拯,第七先郇国公韦安石次子韦斌,第八宰辅源乾曜之子源弼,第九中书令张说之子张均,最后一个是宰辅李元纮之子李有容。”
李延青点头道:“都是皇族贵胄,还少了一位。”说着看向慕容则道:“莫非是你?”
慕容则正悠悠举杯,不由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李延青笑道:“随口一猜。”
慕容则向弟弟道:“我像么?”
慕容均眼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数回,一指李延青道:“和他一比,不像。”
慕容则瞪了李延青一眼,想起那日水中倒影,不觉犹有惊心动魄之感,摇头道:“我还真不敢和你相比”说着正色道:“其实这‘十俊’的名号只是坊间误传。当日我与这几位因年纪c家世相若,被选入宁王府为诸王子做伴读,大家自幼一处读书玩耍,当着外人严守规矩,私下里却和一般孩童无异。直至十五岁那年,我们几个效法魏晋文士坦衣纵酒,联诗为戏,谁知陛下驾临宁王府,一直在旁观看。最后仆役禀报,大家吓得跪地叩头,陛下见我等一改方才狂狷,个个有礼,不禁笑道:‘众小子真一时俊杰!’后来不知怎的流传出去,成了‘长安十俊’。”
李延青悠悠笑道:“若都似你这般,也算得上名副其实了。”
慕容则摇头叹道:“这等名声,要来何用?徒生是非。怎奈长安本就是世间一等是非之地,你若无事,莫要久留。”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