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的声音穿过底下浑浊着泥土的微风,传入了敌军大阵。
问七怀抱着一个浑身捆满□□/包的青年骑着马走了出来,扬起了头,脱去面具的他果然非常英俊,“段策。”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要这个人,还是要城,你选一个。”
万千兵马,如狼似虎跟在他身后,但是城墙上的人注意力却都被他怀中抱着的青年吸引了过去。
青年眉如黛青秀美,神色清冷,但是众人注目的并不是青年姣好的面容,而是他无力垂落的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又走势纤长,是最顶尖的匠人也雕琢不出来的美丽。可是这上伤的美玉却缺损了一处,这样的残缺,让看见这份美丽的人,都不忍地皱起了眉。
青年被众人注视着。就算被曝光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也没有丝毫波动,像是一个已经精神被人彻底击垮的玩偶。
段策趴在城墙口,目眦欲裂,红血丝遍布眼球,手上的青筋乍起,拳头与城墙上的石砖相搏击,绽放的血肉与石砖的碎块一起落下了高墙。
“默君!”段策的胸口刺痛发烫,暴怒的嘶吼也不能解放他心中一丝一毫的痛苦。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青年绝不会被人所害,他既保护不了他,又不断地伤害着他。
为什么要掳走白祉,他何其无辜!
段策不断地激烈地锤着石墙,一边落下了一直高傲的头颅,乌黑的发丝遮住了一向冷硬的棱角,挡住了他的神情,只见石壁上留下了几滴水印。
他为什么不早点认清自己的心,他早都已经爱上白祉,那样干净有笃定的看着他的眼神,是他这辈子前所未见的,他真的想要守护他一辈子!
“开城门”他嘶哑道。“我让你们开城门!”他不断地重复着,手扯过旁边的士兵嘶心裂肺地吼,周围鸦雀无声。
白祉可以听见他的声音,他静静地仰视着天空,心脏鼓噪着,像是要迸出胸口,麻木钝痛。
段策竟然真的要为自己放弃这座城
但是已经太晚了。
白祉眼眸闪过一丝微芒,趁问七不注意,用残缺的手偷走了他怀中的火折子,引燃了身上的□□。猛地一咬牙将自己摔了下去。
“林默君!”问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急忙伸出手,他想要拉住白祉,但是他失败了。受了惊的马儿,像是发了疯一般地扬起了前肢,也将他带离了那个掉下马的人。一片兵荒马乱。
在这样的嘈杂中,白祉的世界却兀自宁静了,他扬起脸微微呼出了一口灼热的叹息。火花渐渐掩住了他白皙干净的脸颊,身体也被火焰浸染。
但他却有一种从苦难中解放的愉悦。白祉嘴唇蠕动着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便彻底湮灭在了火光中。
只有关注着他的段策,勉强辨认出了他的口型。
“段策,我不欠你什么了。”段策怔然地渐渐失去力量的跪在了原地。表情模糊不清。
这个人竟然真的逃了永远的离他而去
一只不知名的悲曲渐起,烈火绵延的惊心动魄,乌云凝聚蕴藏着摄人的雷霆,与哀鸣声融混,接连不断地劈下。像是为谁祭奠。
战争还是胜了,边子墨突然背叛赫国,用一首曲子救了整个黎国的人,那首特别的曲子,竟然使敌方弹奏的《广陵散》黯然失色。
没有人明白他为什么要帮黎国,而段策也没有空去追究。
因为在战争结束后他昏迷了整整两个月,那这段日子里,他的五脏六腑,一个接着一个陷入了不可逆转的衰竭。
很多人都热切地盼望他醒来,因为皇宫里的皇上,皇子逃的逃死的死,他是最适合登基的人。
他不是无法醒来,他只是自己不愿意走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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