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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紫妍勉强支起身子,以袖拭去嘴角的血迹。她容光如雪,清艳的脸上尽是冷绝之意,黑如点漆的眸子沉暗无光,仿佛日月沉寂。
她伸手指着外间,声音有微微的嘶哑,“你走!回你的帝都去。”
风琚抬眸与她对视,清冽眸光寒如塞上冰雪,一向温润的脸让人难辨悲喜。
薛紫妍望着这张曾以为最熟悉的脸孔,第一次觉出了高深莫测之意。
原来他的良善无害,都是因为他从来对她无意相害。然到了这生死关头,一旦决心与她为敌,竟能生出令她都觉得恐怖的冷与狠。
风珏挑帐而入,看见薛紫妍此时情状,锋利的眼眸瞥了一眼风琚。
风琚神色如常,仿似未看见他冷锐的目光。
风珏将薛紫妍自榻上扶起,以手揽住她,不期然瞥见她素白广袖上的殷殷血迹,心头骤紧,遽然抬头,眼中冷酷锋芒直射风琚。
他扬手指向帐外,声音肃冷,“出去!滚出本王的军营!”
风琚虽然性子温厚,但终究是做了二十多年太子的人,自有其骄傲。风珏此语端的是太过目中无人,让堂堂太子颜面何存。
风琚面色铁青,冷冷道:“二弟好盛的怒气!可是你似乎忘了,孤才是大胤太子。无论父皇如何爱重你,终究还没有改立太子之位。此时此地,孤才是君,你仍是阶下之臣,无权命令孤离开。”
风珏霍然站起,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意,“这是本王的军营,本王的帅帐!一切皆以本王军令为先。若是闲杂人等不遵军令,滞留军机重地,本王可不会管他什么身份,一律乱棍轰出。太子殿下身份贵重,若是真因此受了伤,在父皇和皇后那里,本王可不会担待。”
风琚闻言神色微变,眸光幽冷。
“咳咳”薛紫妍无力的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阻止他再与风琚争辩下去。然只是这样轻微的动作,已牵动肺腑之间的痛意,压抑不住的低咳出声。
“刚好了些,怎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风珏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说罢,他如刀锋般冰冷的目光落在风琚身上,“你究竟对阿妍做了什么?竟能让她难过成这个样子?你的母族已经杀了她一次,让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如今你自己还要亲自再操一次刀吗?你当年费尽辛苦的救她,难道就是为了今日更狠的伤她一次?”
“她这个样子究竟是谁害的,你会不清楚?若不是为了你的一统之志,她至于将自己煎熬成这个样子吗?你知道这些年她究竟做了什么?为了这江山大业,南朝北疆,无一没有她的手腕。如此殚精竭虑,只为助你功彪史册。风珏啊风珏,你究竟给她吃了什么迷药,能令她为你做到如此地步?”
风琚的声音轻而冷,漂浮在稀薄的空气中,让人听不出是气愤还是羡慕。
风珏虽然与他素来不睦,但也知这个兄长从不妄言,神色之间终于忍不住露出惊痛之色,“阿妍,这天下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会将它握于掌中,何须你如此不顾身体的妄为?”
薛紫妍衰弱的靠在风珏的肩上,脸上露出一抹辽远的笑意,“天下一统何止是你的宏图,亦是我的梦想。”
她抬首望着风珏,眼底柔光缱绻,“你素来自负才情,自认天下少有能比肩者,所以雄心万丈,势要将这山河万里拥入怀中。而我因乱世之故失去父亲族人,心中对于天下承平有着深深的执念。若不结束乱世,如何平这一身之怨?若吾身之智,可有助于乱世的早日终结,吾不惜此身也。”
说罢,她神色微冷,对着风琚道,“琚哥,我付出的,我会一力承担。你我已然言尽,多说无益,还请离开吧。此后狭路相逢,皆无需容情,无论输赢,你我各凭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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