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在天空中泼洒，男孩载着自己的父亲，披着雨衣骑着陪伴多年的摩托踏上过年走亲的路。一个个隧道在视线中闪过，城市在往后拉扯，最后只能望见一丁点标志性建筑。雨也停了，道路是干燥模样，说明这根本没有下过雨，那意味着摩擦力与湿地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男孩发自内心的喜悦。速度表里的指针在飙升，快的要突破红线，乡下的路总是蜿蜒曲折，他在提速和减速中不断切换，经过漫长的道路，房屋开始多起来，但都是两三层高度，窄窄的道路清新的空气野花的芳香全都带着乡土气息。

    “前面到镇上要慢一点。”男孩身后的父亲警示他。

    或许是风声太大，或许是心绪太杂，男孩只是轻拉着刹车，相比于下坡路的加速度，简直是微不足道。一个小孩从路边冲出来，停在一旁，那时还有五六米距离，男孩直觉告诉他小孩在等他过去，他没有减速。突然旁边的身影在动，还来不及反应，三个人倒在地上，小孩，男孩和他的父亲。

    孩子的母亲尖叫着跑上来，孩子瘫在她怀里，很安静。男孩崴着脚站起来，裤子上的破洞很明显，他的身后是他的父亲。四周的人全围上来，指点着眼前的陌生人，孩子的亲友试图把责任全推到男孩身上，言语中全是愤怒与不满。

    男孩失去理智，一句话顶回去。“你家小孩突然撞上来，我有什么办法。难道你开车我往你车上撞直接倒地上，全怪你？”

    男孩的父亲一手拍下他头盔的帽沿，脸上写着‘你别说话’，那个略显沧桑的男人在人群中，把男孩推到自己的身后。

    “我要马上把孩子送到市里的医院。”母亲焦急的看着自己怀里一无动静的孩子。父亲跟着小孩的亲友上了车消失在视线中，男孩解下头盔弯着腰，手里青筋涌现，他知道又要花上一大笔钱，是因为自己，那个不富有的家庭，又面临经济危机。头盔在摇晃，内心的愤怒在喷发，他多想把眼前的人拍死，那么他再不用在别人的异样的视线中存活。

    母亲勤俭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那个几年依旧不愿换的手机，那个为几块钱和别人纠缠半天的母亲，那张对他失望到底的脸，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站在陌生的人群中，来往的人用着本地话议论着刚刚发生的车祸，亲友间不断接着话，每个人都是瞄着眼前这个男孩，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

    很快警察来了，是当地的公安。男孩内心怀着骄狂，嘴里平淡的回答警察的回答。身后传来悲鸣的声，一个女孩蹲在地上哭泣。

    “弟弟是不是死了？妈妈去哪了？我要找妈妈。”

    “刚刚你妈妈打电话说没事了。”老妇人拉着女孩的手，女孩只是继续蹲着，她根本无法判断是真的还是安慰的话，她的哭声很真很纯。

    男孩盯着眼前蹲在一旁的哭泣的女孩，那份骄狂像是被泪水熄灭，他想着那个没有动静的小孩还有对方母亲焦急的脸，他开始伤感，他开始害怕，他怕小孩就这样死了，呼吸声变得沉重，那种声音只有他能听见，身边声音很杂但他能很清晰的听到心跳声，不快却在抖。

    “这不是我的记忆，这一定是梦。”孙子恒在男孩的身体里发着声响，却逃脱不开这副皮囊，所有人盯着他，憎恨的眼神。

    “那是我的记忆。”男孩走上来，对着孙子恒说话。他认出那张脸，是那晚的黑衣男孩，尽管相比而言男孩的脸更稚嫩，但那个无法磨灭的五官和那令人讨厌的声音，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张熟悉的脸。

    呼吸声愈发的大，孙子恒从座位上直立起来，原来搭耸着脑袋抬的很高，车上的人看着这个行为怪异，头发齐肩两鬓长髯的男人头出惊讶的目光，他很讨厌那样的目光，因为那就像是梦中的众人的眼神。他从亚马逊出来后买了最近的飞机，准备赴约这个难得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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