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喝醉在市中心路边的小酒吧里。

    他只是认酒吧老板，知道他很有趣，也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是个日本混血而已。

    酒吧的老板叫山夏，见黎昕刚推门进来的时候便替他调好了一杯薄荷水。山夏的洞察力很强，他甚至看得出黎昕带了枪，可脸上还是挂着灿烂又亲切的微笑。

    山夏一眼就认出了黎昕，不过并没有上前去跟他客气的打招呼。

    仿佛陌生人一般。

    礼貌又有度。

    黎昕的心情复杂的很。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想法纠缠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大脑彻底乱了码，反应也自然的慢了半拍。

    他实在是不解赫伯特的作为，更想不通他没说完的半句话。如果黎尚和赫伯特联了手，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剩下的c-04任务。黎昕想要彻底逃离，却无法摆脱掉现实，更没什么办法停止自己对伦纳德这种毫无意义的想法——或者说是爱慕。

    爱慕？

    让他爱慕一个男人？

    三杯薄荷水已经见了杯子底，黎昕趴在吧台上，看着正在调酒的山夏。

    山夏没有问什么，而是把一杯调着深蓝色鸡尾酒的高脚杯递给了黎昕。

    “试试看。”

    山夏笑着，顺手拿过台子上的一片柠檬角扔到黎昕的杯子里。

    黎昕望着鸡尾酒，那颜色像极了伦纳德的瞳色。冰冷，深蓝，神秘。

    “深蓝之约。”

    山夏见黎昕盯着酒杯出神，便停下了手里的调酒动作，靠在了台边解释了起来，“源自于古老的英国传说。”他抿了抿嘴，“相传很早以前，有一个皇室血统的王子爱上了他手下重兵中的一个骑士。骑士知道王子的心思，却从来没有说破过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处在哪一层上。后来战争爆发，骑士带兵出征应战却不想死于战场。”山夏顿了顿才又继续讲道，“骑士与王子定下了契约，如果这次战争他可以活着回来，便会和王子永远在一起。”

    黎昕没有说话。

    山夏抬起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可惜这非殊死决战，可战争一旦挑起便会持续到底。”他转过身，托着脸望着黎昕，“两年后，王子带兵挑起战争，但替骑士复仇失败，城邦沦陷。”山夏的手指轻轻敲在玻璃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王子死于自尽。他擅长制毒，也用湛蓝的毒酒给自己安了坟墓。最早的深蓝之约在英国民间开始流行，后来被人们改良，被外国人引进。”

    黎昕听着山夏把故事讲完，却没有喝一口“深蓝之约”。

    他还在徒劳无功的思考，思考着战争就会有人牺牲，有人牺牲就会带着遗憾。

    如今夹在耀生和t-4之间，一旁是曾经出生入死的搭档和血缘关系的父亲；另一旁是拯救了自己身心灵魂的暗恋者和并肩作战的朋友。

    黎昕觉得他倒是并不怕死，只是害怕有很多话到死也不会说出来反倒是成了永远的遗憾。

    他从来没有这么纠结过。或者说是磨蹭过。

    哪怕之前再棘手的任务他都可以不假思索的点头应下，可现在到了要跟伦纳德坦白心思却变得如此焦虑不堪起来。

    他还没想好这种见了鬼了的胡话该怎么从口中说出来——还是说给一个没有情绪的、冷漠至极的网络杀手听。

    自己要是病毒程序的话，估计早被伦纳德杀了好几次了吧……

    黎昕无可奈何的想着。

    “小子，你看上去很不好。”

    山夏在陪着黎昕一起沉默了很久之后还是选择了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觉得黎昕的心事太重了，重到他都想去探寻一下这个比他年轻不少的小鬼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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