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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死墨是在他母亲头七那天出生的,出生时间就在0点0分,张叔认为这个时间很有深意,是一天结束,新的一天开始的日子。
他清楚地记得妻子死亡的第六天傍晚,他粒米未进,在身心俱疲中昏睡过去。那几天都在做同样的梦,醒来时脸颊上似乎还能感受到小男孩掌心的温度,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暖触感,贴上他脸颊的刹那,仿佛从小男孩的掌心伸出无数藤蔓,那藤蔓钻入肤下,搔弄得他整颗心都痒痒的。
然而清醒时余温尚存,守候一整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生,门外各种劝慰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来,甚至连张叔自己都萌生了退意。
第六天傍晚的时候,他盯着死去妻子苍白的面容,心想罢了吧,就这样罢了吧,等到捱过头七,他就把棺椁送回妻子老家,那个小山村他们结婚时去过一次,山水环绕,村后的小树林鸟语花香,妻子生前最爱美好的东西,把她葬在那里,也不枉夫妻一场情分,就是去探望时路远了点,不过没关系,后半生没了她,他一心工作,每年应该能省下大把的时间去看她,陪陪她。
但婴儿的啼哭声打断了所有臆想,他在睡梦中听到这哭声时,还以为自己又是做了场春秋大梦,直到家里不省事的弟弟踹开门将他彻底惊醒,门外的人全部涌进来,半开的红木棺中赫然躺着个白胖的小男孩,个头比见过的那些初生婴孩都要大些,就躺在死去妻子的腿间,那孩子的眼睛睁着,小脸上挂着眼泪,这会似乎是感觉到这么些人,竟然不哭了。
张叔有种要晕过去的感觉,一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的,另一边则不断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冲进门的那堆人里最开心的当然是独生女刚死的岳父岳母,岳母把红木棺的婴儿抱起来,用早准备好的毛巾将婴儿擦洗干净,白嫩嫩的一张小脸,完全不像是普通婴儿出生或黑或红的皮肤,张叔看着婴儿,弯腰在妻子额头落下一吻,心里的空洞,随着那个幼小生命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啼哭渐渐填补起来……
天亮的时候岳父递了张纸给他,上面列着很多字儿,有双有单,都是老学究这几天琢磨出来的名字,张是大姓,但这些字儿起的都不落俗套,其中张叔最中意的就是“墨”,但张墨这个名字有点普通,而且就笔画来说过于繁杂。
张家本来就是吃这行饭的,棺材子虽然少见,但也不会像普通人理解的那样认为这种小孩就是代表不祥的。不过家里的长辈在决定这孩子的姓名之前,还是按照族例请了有名的先生帮这孩子批了八字儿,可能是棺材子的关系,那几个先生批了半天也没批出个所以然,那几个先生里倒是有个世代吃这行饭的,说他这代是没见过棺材子,这算是破天荒头一回,但他父亲早年有幸见过一次,他父亲说这种孩子降世,因为命格和其他孩子都不一样,六亲缘薄,尤其克母,能够平安降世,大都是母亲拼尽三魂七魄保住了自己的小孩,所以起名要颇为慎重,需要有个不祥的字儿在名字里,即是镇命,又是续缘。
不祥的字儿有很多,‘离’,‘难’,‘苦’,‘病’,‘死’等等等等。都不是什么好字儿,也没人会拿这些字起名字,张叔虽然不清楚先生的说辞是不是确有一说,但那句“大都是母亲拼尽三魂七魄保住了自己的小孩”,却像是柄剑一样直捅进心里去了,他本来还想着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还能跟妻子再做夫妻,这么一看门都没有了,如果妻子真是拼了三魂七魄才保住了这孩子,那她的灵魂已经灰飞烟灭,没法投胎也没法转世,他跟她只能缘尽于此。
这件事对他是打击,家里的长辈知道后,未征求他的意见,从库房取出一座水晶棺材,将妻子的尸身安放进去,说起这座棺材也是有些来头,听说是民国初年一批河南的盗墓贼从秦岭深处挖出来的,当时那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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